“……不必担心孟彰同窗他,没有人会真为这个找他麻烦的。”王绅先自打破了沉默。 谢礼也点头:“对于孟彰同窗来说,这不过是小事罢了。更严重、更胆大的事情,他不也是做过了,结果……” 孟彰他不是好得很呢么? 听王绅、谢礼两位先后的话,学舍里的诸位小郎君们不禁也想起了孟彰进入这帝都洛阳以后的种种事情,也都赞同地各自点头。 庾筱更是笑着道:“我听说,早先孟彰同窗突破的时候,那位曾特意派人往孟彰同窗府邸上送去贺礼,但孟彰同窗都没收?” 孟彰都那样下慎太子的脸面了,也没见慎太子又或者帝城里的哪一位有什么动作? 李睦赞道:“孟彰同窗如此风骨,着实是叫人仰慕。” 明宸、林灵等这些出身道门各支法脉的小郎君小女郎们尽数点头。尤其是出身酆都的石喜,更是与有荣焉地更坐直了身体。 原本还没怎样的,但这些出身道门各支法脉的小郎君、小女郎开口说话,却着实了提醒了王绅、谢礼、庾筱这些出身世家望族的小郎君小女郎们。 这些出身世家望族的小郎君小女郎们对视得一眼,各自垂落目光,心下有种种念头快速闪过。 是他们方才时候想错了,竟忘了这童子学的学舍里,还有李睦这一众出身道门各支法脉的小郎君小女郎在。 他们或许会碍于家族立场、碍于种种缘故,只能选择对孟彰设下的规矩和章条无视、忽略,但这些出身道门各支法脉的同窗们,却不会。 这些同窗们在道门各支法脉里,或许也占了师承、法脉的好处,有些立嫡立长立贵的脉络,但那些影响道门法脉传承的诸多因素里,到底还是贤能更关键一些。 所以这些同窗们会很适应孟彰的理念,且会很自然地契合孟彰的道理。 他们也不必需要像他们一样,时常要权衡这个,顾虑那个。 就像现在,他们又要开始考虑……到底怎么样,才能无声无息地再将道门给镇压回去。 现在这个时间,不需要再出现一次黄巾之祸。 童子学学舍里那些越渐诡谲、越渐沉默的氛围,此刻都与已经走出学舍的孟彰无关。 他正站在东厢房位置,规规矩矩抬手敲门,然后垂首静等。 东厢房里的人也没有让他等太久,几乎是下一刻,内中就传出了回答:“进来吧。” 是罗学监的声音。 孟彰推开面前的门扉,走了进去。 才刚从童子学学舍里走出去的授讲先生也在他自己的案席后头坐着,见得孟彰进来,他抬头看了他一眼。 孟彰垂首立住,见礼唤道:“先生。” 授讲先生颌首,也不留他,直接就道:“罗生在里头等你,你快去吧。” 孟彰果然就往罗学监所在的内室里走去。 看着孟彰的背影,先生微微摇头,再次隐去心头的叹息。 是真的很可惜啊,这么好的做先生的苗子…… 孟彰察觉到了那位先生心绪的波动,眼睑微微垂落少顷后才再次抬起。 推开那隔绝内外的门扇,孟彰走了进去,拱手对案席后头的罗学监见礼。 “学生孟彰,见过学监。” “坐吧,不必多礼了。”罗学监抬手指了个位置,对孟彰道。 孟彰便也就在那席子上坐了。 “你来见我,是为了童子学里你们这些同窗一同学习舆图的事情?” 罗学监知道得有点多,不全是孟彰曾经上秉过的那些。而更重要的是,此刻罗学监完全没有想要遮瞒这一点都意思。 孟彰也并不奇怪。他点了点头,将几份文书从随身小阴域里取出来,递送到罗学监案前。 “请学监过目。” 罗学监看孟彰一眼,将那几份文书拿了起来,一页一页地翻看。 孟彰只静坐在席上,耐心等着。 等罗学监终于将这几份文书放下的时候,他也是叹了一声,道:“我是真的明白他们的心思了,确实可惜……” 孟彰只一听,便联想到了方才所见的授讲先生。 他心绪微动,却到底没多分说什么,仍自默然笑着。 “便就这样定下吧。”罗学监道,略停了停,他又问孟彰,“你具体是准备怎么做的呢?” “我没在这里看到相关的内容……” 孟彰完全没有想着要隐瞒。 也不可能隐瞒得了,等一阵子他从这里回去学舍中,舆图的学习就会正式开始了,想要瞒也瞒不住。倒不如还直接、坦荡一点来得叫人心里畅快。 “学监应是知晓,学生所修持的,是梦境一道。” 罗学监就都明白了。 梦境一道,不论是无中生有,还是如实还原,都不如何困难。或者说,根本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他轻轻颌首,笑道:“倒确实是合适。” 至于孟彰率领一众童子学生员通过他所修持的梦境一道学习天下舆图这一件事,是不是也会给孟彰梦境一道的修持多有助益的问题…… 罗学监甚至都没跟孟彰提起过,更遑论是要找他求证了。 在解开了最基础的疑惑以后,罗学监就直接道:“既然你已经有所安排,那就都按你的想法来就是。” 孟彰站起身来,郑重对罗学监一礼:“多谢学监。” “不过是小事。”罗学监摇摇头,又叮嘱孟彰道,“有什么需要的,也尽可以跟我提,只要不过分、不错了规矩,我都会考虑的。” 孟彰笑着应:“学生记下了,只希望回头学监你不要太心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