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耕种时的追水补水,就连秋收都已经过去那么久,这些数据才陆陆续续地来到谢远手上,又由他汇总记录成册交予孟彰等人过目。 孟彰不觉得如何,谢远却还是特意跟孟彰解释了一回。 “这些账册里记录的,不独独只有行云符、兴雨符等等符箓的售卖情况,还包括了符箓售卖后各处州郡的秋收情况。另又有往年未低价售卖符箓时候的秋收情况以及各地阴灵的境况……” “因为数据比较庞大、复杂,而且也比较难获取,所以到这会儿,账册才能拿出来。” 这些事情孟彰确实没有经手,但不代表他不知道这些信息获取的难度。 尤其是后一部分。 那部分的销售情况是要从各家世族高门处获取的,想也知道那些人不可能会及时且周全地将数据拿出来。哪怕他们双方事先曾有过协定。 “我知晓。”孟彰一时停住手上翻页的动作,抬眼认真看向谢远,又看了看边上的那一众先生大家,“有这些已很是难得,你们着实费心了。” 谢远并一众先生大家很是受宠若惊。 “我们其实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居中串联而已……” “而且,我们也是前几日才收到的这些账册。” ……前几日? 孟彰心神一动,抬眼往谢远看去。 谢远冲他点头,低声说:“就是大年初一你们安阳孟氏的消息传过来没多久以后。” 孟彰心下暗叹一声,又问:“这些账册便暂时留在我这里如何?我回去再看。” 谢远以及一众先生大家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一时俱都连连点头。 谢远更是道:“都放在你那边吧,我们都已经看过了。况且,它留在我们这里,总没有留在你那边来得有用。” 孟彰目光不免就带上了几分奇异。 这话又是从何处说起的? 其中一位先生轻咳一声,却还是跟孟彰说得更明白些:“他们本来就忌惮着你们安阳孟氏,若叫他们知晓这些账册被你讨了去,怕是他们更不会安心。” 另又有一位先生说:“若能叫他们提着这一份忧心为天下黎庶多做一些,乃至与你、与你安阳孟氏形成一种你追我赶互不落后的态势,天下黎庶该是能从中得到更多的好处呢。” 孟彰笑得一笑,果真就将手边的几本账册直接收入了随身小阴域里。 “那这些便都我收着了。”顿一顿,孟彰又道,“诸位先生且放心,我定会叫他们知晓的。” 这些先生大家当下放松了些,但也没有太放松,甚至还很有几分愧疚。 “若不是我们力薄,也不会叫阿彰你将这些压力都扛起来……” 孟彰摇头,倒是没有太放在心上。 “不过是各尽所能而已。再说了……” 他又道:“纵我们做得再多,对于天下黎庶来说,也总是不够的,杯水车薪的事,很不必计较这些。” 孟彰轻易将这件事情放下,倒是问起了另一件事来。 “这些时日我都在阳世,阴世这边不曾太留意,这里现下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见孟彰是真心想问,谢远等一众先生大家便也放下了先前的重重繁杂心绪,飞快整顿心思来回答孟彰的话。 “相比起阳世天地那边来,阴世天地这里确实是平静些,但也只是表面,暗地里……”有先生摇头。 另又有先生接住话头,继续分说:“暗地里其实也是混乱得很。” 孟彰端起茶盏来抿去一口茶水,认真地听。 “阴世天地这边,从炎黄人族内外来分,情况也不一样。炎黄疆域之外,……” 孟彰听着这些先生大家的话,渐渐地也理顺了当前各方的境况。 阴世天地中,炎黄内部的局势不甚稳当,多有动荡,着实不怎么乐观,可炎黄疆域之外也没好到哪里去。 人族之外的异类总还是彼此厮杀,这着实不是什么新鲜事,大家都习惯了,是以在没有什么变数出头以前,这些先生大家们都不会往那边多分去一个眼神,自然也不会特意跟孟彰提起。 叫这些先生大家们多警惕几分的,其实还是炎黄人族之外的异族。 “炎黄之外的异族……” 孟彰的脸色乍看起来确实与寻常时候没什么不同,但不知为何,此时孟彰叫阴世天地里惨白的天光一照,愣是多出几分阴沉来。 “他们该也是彼此厮杀才对,难道是有什么变数了?” 谢远看了孟彰一眼,回答他道:“暂时来说倒是没有,但我们察看过那些异族的气数,发现他们的气数在血色之外,竟还有几分勃发昂扬之兆。” “勃发昂扬之兆?”孟彰用很自然的语气好奇问,“莫不是异族那边是要在厮杀争夺中杀出一个王国来不成?” 谢远等一众先生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说话。 孟彰面上、声音里不见嗤笑,更多的是一种漠然。 “还真是啊。” “依诸位先生之见,还有多久……他们草原的王者就出现了?” 一位执着玉箫把玩的先生摇摇头:“暂且还不确定,但想来不会很快。还有得磨呢。” 其他诸位先生大家也都各自点头。 可即便如此,孟彰也还能够看破他们心底挥之不去的阴霾。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样的故事谁都不陌生,就眼下炎黄人族内部的境况,就那几乎要越演越烈的战乱,说不得就叫那异族做了一回渔翁呢! “草原王国也不能小觑啊……” 孟彰沉默许久,忽然抬眼看向草亭中的这些先生大家:“眼下草原那边的气数还处在混乱之中,远未到能够分出胜负时候,更莫说要催生出一份王国气数来了,所以就眼下来说,我们还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