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做的事情,需要很多的人,很多的人才。 这些从最开始时候就依附于他的小郎们,更是他的重要班底,是能与他相互扶持着走过风雨的臂膀。 真让这样的臂膀、这样的人才夭折在这一场小小的试探之中,他怕是得后悔到死。 内官不明白司马慎为什么如此重视那些小郎,非但愿意为了他们从武帝、杨后的庇护中走出来,还要这般事无巨细地叮嘱提醒他,但作为主君的司马慎如此郑重,他便也警醒了许多。 “殿下,我亲自去……” 司马慎细看他一眼,想到了那一次他待他走一趟孟府去贺孟彰成功突破炼气的结果。 这样的事情再让他接手,中途会不会还弄出些什么岔子来? 虽然他也知道,即便那一趟换了个人去代他送礼,结果也不会有任何变化,那样的想法还是在心底蔓延着生长。 “这事倒也不用你亲自去,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叫给你,这件事你就找一个人安排下去就是了。” 内官一怔,不自觉地显出了些笑意。 “殿下只管吩咐就是。” 司马慎颌首,将方才在须臾间找到的事情吩咐下去。 “待你将事情交接下去以后,便待我走一趟峻阳宫,去拜见阿父阿母,将我的意思上禀阿父阿母,便说……” “是我任性了。” 内官听着,心里也很有些酸涩。 但这些事情,真的由不得他插话。 他只能看着司马慎缓缓闭上双眼,遮挡去眼底的神色。 深深躬身,内官咬牙道:“殿下放心,仆一定为您将话传到。” 司马慎没有睁开眼睛,只对下首的内官挥挥手,道:“那你去吧。” 内官再一礼,倒退着往外走出一段距离,方才转身走入正殿去。 正殿外头,亦有他的副手在侧旁守候等待。 见得内官出来,那小监连忙迎上来,给他见礼,问:“大监,你这是?” 内官摇摇头。 那小监就懂事地闭紧了嘴。 内官目光偏转,细看了小监一阵,问:“那些小郎的事情,都是你在帮着照看的?” 小监一凛,想起了那本被他亲自递送到内官手上来的小册。 ……这是,太子殿下他拿定主意了? 那,那那些小郎们…… 小监心头有波澜汹涌,但面上却仍是带着谦和恭顺的笑意。 “是我。大监,可是太子殿下有决断了?” 内官托着声调,又探究也似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小监一阵,才从袖袋中将那一本小册子拿出来交给他。 同时传给他的,还有司马慎的吩咐。 将司马慎的话语及态度一字不差、一分不错地交待出去以后,内官紧盯着他,警告他道:“好好将这件事给办了,后头自有你的好处。可如果这件事情出了什么岔子,叫太子殿下失望了……” “你知道哪里是你的去处。” 小监神色一凛,连忙躬身深深拜下。 “大监放心,我必叫这事情圆圆满满的,绝不出任何差错。” 他几乎要发下血誓了。 内官又紧盯了他一阵,才眯着眼缓缓应了一声:“嗯。” “你去吧。” 小监再一拜,领命转身走了。 内官看着那小监远去的背影,立在原地长久沉默。 有一个青衣小监觑着空当,上前躬身见礼,悄声问:“大监,既然这事情那么紧要,为什么还要分落下去?大监,你自己就可以将事情给妥妥贴贴地办了的啊。” 内官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睛,才偏头来看侧旁躬身更显卑顺的小监,笑道:“那自然是因为……” “太子殿下他另有更重要的事情交代给我了。” 那小监脸色越发的卑顺。 内官轻哼一声,带着人转身,走下台阶往外走。 作为近身侍奉司马慎的大监,内官真不知道司马慎那一瞬间的犹疑? 他不过是听从他的主君的意思而已。 而且,到得今日,他也不是不为自己当日不曾隐忍到最后而懊悔的。 早先时候或许不觉,但这些时日以来,他看着他的主君每每在探听得那孟氏阿彰消息时候沉默,又如何还能够强撑着不承认? 就因他的一时意气,那孟氏阿彰才能顺势借着他,婉拒了太子殿下的善意,站到了时局之外的…… 尽管他只是一个内官,但他也知道—— 莫看各方的目光还分了一部分紧盯着那孟氏阿彰,久久没有挪开,但这会儿那孟氏阿彰的境况与当时的他,压根就不是一样的。 那时的各方紧盯着孟氏阿彰,在想要探查孟氏阿彰的根底之外,还想确定他是不是会投入太子殿下的座下,成为太子殿下的股肱,让太子殿下联络上隐在孟氏阿彰背后的那些阴神。 但现在的那些人? 他们紧盯着孟彰,是还想要看清孟氏阿彰更多的底细,也是在防范。 不过他们防的不再是太子殿下。 在他们的认知里,太子殿下已然出局,基本上再没有机会了。 所以他们防的是其他人。 可在同时,他们也想要抓住机会。 那个让孟氏阿彰靠近他们、为他们所用的机会。 暗暗叹得一声后,内官将这些事情撇在了身后。 事情已经发生,他不能回溯光阴,也改变不了孟氏阿彰的态度,他便只能多为殿下做些事情,以稍作赎罪了。 只希望他的殿下,他的主君,最终能够顺遂心意,达成所愿才好…… 司马慎最后能不能如内官所愿的那样顺遂心意暂且不得而知,但起码这会儿,他怕是要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