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都已经将他们两个人给隔开来了,为什么还是会出现这一幕?是这两个人分得还不够远,还是他们两个人的存在太弱了? 庾筱刚往右边看过去。都还没有看见桓睢呢,就先对上了王绅、谢礼两个人的视线。 她顿了一顿,缓和下语气道:“我看你周身萦绕着兵戈之气……是还不习惯么?” 王绅、谢礼心下暗自松了口气。 庾筱到底是没有太过尖锐。 桓睢将目光从庾筱身上挪开,懒洋洋开口:“是有一点。”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极其自然地打了个呵欠,手还不太习惯地扯了扯自两耳处垂落下来的冠绳。 “那你岂不是很早就起来了?”庾筱随意问道。 桓睢晃了晃头:“也没有多早。” 他想了想,又觑了那边厢的庾筱一眼,顺带着将同样看过来的王绅、谢礼两人收入视野里。 若不然,还是他先迈出一步吧?反正他要留在童子学这里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居,轻易翻转不得,他总是要在这里待上数年时间的,不可能这样一直犟着。 “比各位上早朝的朝官们要略晚一些。” 庾筱、王绅和谢礼三人都没有错过桓睢那缓和下来的态度。 “那也很早了……”王绅慨叹道。 谢礼也在他之后接话道:“确实。一日两日的倒也罢了,可时日长久以后,阿睢你魂体未必能够吃得消。” 桓睢却不太当一回事儿。 “没事。不过是每日里起得早一些而已,权当是操练了。何况……”他停了停,又看了一眼王绅三人,然后才道,“我们各部军营里也差不多是这个时辰起来习练的。” 王绅、谢礼和庾筱三人是真的被惊了一下。 “这么早?!” 桓睢别开视线,压根就不去看王绅三人面上的惊讶,撇了撇嘴,道:“不然呢?” 真以为人人都似他们这些娇生惯养的文弱小郎君小女郎一样的,高床软枕睡得舒坦? 王绅和谢礼倒也还罢了,多少还算是能理解,但庾筱却是被桓睢的那态度给噎了一下,少顷才将面上被激起的异色给收敛了去。 谢礼用眼角余光看见,想了想,给打了个圆场。 “能每日早起是个好习惯,我在生时候阿父还总催着、提点着呢。但凡起得晚了点都会被训斥,也就阿母还护着……”他说着话,自己还晃神了一瞬,幸而回转得及时,方才没有太过失态。 王绅担忧地看他一眼,将打圆场的重任接了过来。 但类似这样的事情鲜少需要他来,所以一时半会儿之间,他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在今日晨早有一件事总在他心里惦记着,这会儿也不是不能拎出来转移话题。 “说起来,今日是大朝会的日子吧?”他往左右看了看。 谢礼、庾筱和桓睢三人都各自点了点头。 王绅又看定了桓睢:“阿睢你方才说你今日里比各位上朝的朝官们要起得晚一些?” 桓睢点头。 王绅就继续问:“那阿睢你从桓府去往城外军营的路上,可有看见各位上朝的相公了?” 桓氏的部曲不比他们几家只能在自家家族的大小阴域中驻守,他们可以在洛阳城城外扎营,同朝中各部军营混在一处操练。 因为掌理朝中各部军营的各位将军中,足有三成是龙亢桓氏的人。 莫以为三成这个数额就低了,要放在他们琅琊王氏、陈留谢氏、颍川庾氏,三大世家拢共算一起,也未必有三位能在朝中执掌军营的将军。 谢礼和庾筱一时也都转了目光看向桓睢。 桓睢知道这三人想听什么,可他噙着笑果断摇头,连一点联想浮翩的机会都不给:“没有。” 饶是王绅、谢礼和庾筱三人在看见桓睢表情时候已经有了预感,可当桓睢真的将话说完了,他们还是止不住地失落。 “没有吗?”王绅道。 谢礼也是隐去了叹息:“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庾筱虽然没有说话,但眼底也是沉着相类的不甘。 桓睢噙着笑意看着这三人一阵,才将目光转向行走在稍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正是入神的孟彰。 在外间斟酌着轻重、拿捏分寸的人只管着急焦虑,可人家正主却仍然坐得稳稳当当的,安稳似泰山,真是…… 既合乎常理又不知是该叹还是该恨。 桓睢这样想着,更是坚定了自己心底里的某个认知。 不知是桓睢的目光惊扰了孟彰还是怎么地,桓睢的视线才堪堪在他身上停了一瞬,先前一直出神的孟彰便微微侧身,往桓睢这里递了一个视线过来。 桓睢先是一惊,随后才稳住心神。 他对孟彰点了点头。 孟彰同样点头致意,收回目光去。 桓睢的视线稍稍压落,不再看着孟彰。 孟彰虽然宽和,但着实敏锐,非是可以随便糊弄的人物。而更紧要的是,孟彰他想走的路跟他择定的路压根儿就不同,又如何会是他的明主? 还是罢了吧。 王绅、庾筱倒也还罢了,他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并未察觉到侧旁两人的小小交流,可回过神来的谢礼不同,他堪堪将这一幕看了个正着。 略一定神,谢礼将心神间激荡起的涟漪镇压下去,不叫任何痕迹显露在外。 孟彰再看得一眼他的这些个同窗,心神收拢,只看着那一左一右坐在他侧旁的两位门神。 两位门神也似乎在这间隙中整理了思绪。 “不错,天命。”神荼先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