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小说家弟子出身的主编和非小说家弟子出身的主编的区别? 那……他要不要琢磨着将面前这位孟彰小郎君也引入小说家的门户呢? 孙宇心里有无数个想法蹿出,又都被他自己给掐灭了去。 别惦记了。 真要是有那么容易就能将面前这小郎君引入小说家门庭,先前跟这小郎君接触的主编怎么不出手、不成功? 连将自家小说家一脉主编的象征和权限都给送出去的那位先辈都没能成事,说明人家孟彰小郎君多心思就不在他们小说家一脉。 既是这般的情况,又岂是类似他这般的寻常外人随便说道一两句就能改变人家主意的? 孟彰扫了一眼当着他的面就开始走神的孙宇,眉头动了动。 难道小说家弟子的思绪,都这样跳跃的吗? 他的视线落向了旁边的程眉身上。 程眉看出他此刻的疑问,板着脸无比严肃地冲他点了点头。 是的,他们小说家的弟子的思绪通常都是这样的,习惯了就好…… 孟彰手指摸上了手中黑铁梨木所成的醒木。 孙宇下意识一个激灵,连忙收摄发不知道发散到什么地方去的心神。他甚至还毫无卡顿地接上了方才的话题。 “瓦舍酒楼里虽然还有我们小说家的位置,但这些位置总是有限的,而我们小说家一脉的人……” 孙宇摇了摇头,正色道:“一个地方的小说家弟子人数不算太多,但也着实不少,我却是不愿意跟这些同门争抢的。” “而除了这些同门以外,我们小说家的弟子通常还喜爱游历天下,这些同门远道而来,倘若有什么难处,我们也得帮些忙不是?所以……” “所以?”孟彰问。 孙宇笑道:“所以事实上,每年春节这长宁镇的酒楼瓦舍的说书人位置,其实都已经有主了。我们抢不过来。” “似说书讲古这样的事情,人们总是喜爱听新鲜的。似我们这般扎根一地的,总是抢不过那些从外头路过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孙宇也很有些无奈。 孟彰想了想,又问:“所以,今年的长宁镇有外来的小说家弟子落脚?” 孙宇听着孟彰这语气平淡自然的问话,心头不自觉警醒,只面上不显。 “是的。”他长叹般应道,似乎也真的有些无奈。 孟彰又问:“似这样的事情,往年也有?而且还是年年都有?” 孙宇面上更显出了几分无奈:“可不是呢么?他们这些人,总是不管不顾,意兴来了就往外跑,跑到哪里算哪里,从来不体会其他人的心情!” 孟彰还问:“这些外来的小说家弟子来自天下各地?” 孙宇苦着脸点头。 孟彰再问:“那你们呢?你们也会趁着这些节日往外走吗?” 孙宇回答道:“当然也有,毕竟要采风才会有灵感的么。” “似我这样的,”摸了摸自家身上色彩特别鲜艳喜庆的衣裳,又道,“想着法子深入黎庶中、和天下黎庶同乐的,也不在少数。” 孟彰转眼扫了一圈,看着那些隐在社火队伍中的百家子弟。 那些百家子弟也正不时往孟彰他们这边厢观望,似乎在等待结果。 “看出来了。”孟彰道。 孙宇和程眉听着孟彰这话风,都不自觉地放松了些。 这孟彰小郎君的态度似乎和软不少了啊…… “孟氏族中知晓你们的动静吗?”孟彰冷不丁又问。 孙宇、程眉两人心脏猛地一跳,少顷才缓和了心神重新看向面前年岁不大的小郎君。 “知道的。”孙宇回答道。 程眉也快速点头。 “我们在县衙和安阳孟氏那里都有记载。” 孟彰神色不动,眯着眼睛看他们。过得片刻,他才垂落了眼睑,同孙宇、程眉两人道歉:“如此,倒是我惊扰各位了。” 孙宇、程眉连忙摆手:“不会,不会。” 孟彰又询问了几个问题,估摸着时间后将人放走了。 在孙宇、程眉两人离开之前,孟彰从袖袋中摸出一个木匣子递了过去。 孙宇、程眉看着这个木匣子,不动手。 “是谢礼,也是歉礼,两位收下便是了。”孟彰说道。 孙宇、程眉两人对视一眼,到底没再推拒,带着木匣子走了。 孟彰看着这两人回到社火队员之中。 孟昌立在孟彰左近,也遥遥看着那两人动作。 “诸子百家……”孟彰偏头,看着侧旁的孟昌问,“倘若只有你一个,昌叔,你能发现他们的身份吗?” 孟昌脸色凝重,摇头:“不能。” 孟彰点点头,很是理解。 “你是武将,在诸子百家中隶属兵家一脉。而兵家,虽然精通战场杀伐,通晓布局行军,但在识别、侦查身份这方面,确实不那么擅长。” 更重要的是—— “他们小说家也好,秀家和其他子脉也罢,都是出身黎庶又深入黎庶,他们有心在黎庶中隐藏,旁人也没有那么容易将他们给找出来。” 事实上,如果不是孟彰亲眼见过诸子百家的各位先贤,对诸子百家的气息很是熟悉,更有诸子百家诸位先贤的青眼看重,想要在人群中发现孙宇、程眉等人的真正身份来历,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容易。 孟昌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目光扫过前方那一群社火队员的时候,眼底有什么锋锐、狠绝的东西似刀光一般亮起。 没那么容易找出来是真的,可双方倘若真的拼杀起来,这社火队伍中的几个诸子百家弟子尽数联合起来也扛不住他们的一轮冲锋,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