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鼠梦魇摇摇头,神色不变。 “那我们也没有办法,”他说,“你看见这片海域的变化了吗?” 竹鼠等梦魇梦灵沉默着没有应话。 但他们都是长眼睛的,又怎么能看不见呢? 这片海域像是破了一个洞,又像是有什么盘踞在那里张着大嘴贪婪地、无有止尽地拼命吞噬。无论是海域中的海水也罢,流荡过来的气机也罢,都是进入了这里就没有再出来过。 “这里的变化会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往外辐射的范围也会越来越广,直到……” “半数的梦海甚至是超过半数的梦海被攫取,填满那未知可怖的胃口,这样的吞噬才有可能结束。”松鼠梦魇说。 停了停,他问旁边的这些梦魇梦灵:“你们自问,你们自己那梦境世界,能支撑到那个时候吗?” 竹鼠等一众梦魇梦灵久久沉默。 事实上,这也是他们到现在还没有离开的真正原因。 松鼠梦魇再看得他们一眼,无所谓他们是继续跟他一起等着,还是从这里退走离开,自己随便找一处地方坐了下来。 他看着前方海域,坐在海面上等,等心头的惊悸平息,等里面的动静平复。 竹鼠等梦魇梦灵相互看得几眼,竟都没有退走,各自寻了一个地方坐着。 不知过去多久,那前方传来的恐怖威胁终于消退。 松鼠梦魇当先站起来,对着也站起来的那些梦魇梦灵说:“走吧,我带你们去见他。” 竹鼠梦魇等也不再迟疑,跟上了松鼠梦魇。 他们在一片无风无浪的海域上看到了源头。 危险的源头,威胁的源头,也是改变的源头。 画轴、薄纸以及龙舟。 在这一切的中央的,则是一个人。 一个人族的少年郎君。 这个躺在龙舟船舷上的人族少年郎君似乎也是才刚睡醒,眼里面上还带着笼着睡意,倒将他眉眼间原本挥之不去的病气都给遮掩了几分。 他似乎已经听到了动静,转眼往这边看过来。 竹鼠梦魇被这一眼攫住,只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方又一方的梦境循环之中。 他在那循环里兜转,醒不过来,也……舍不得醒来。 还是一个声音将他从那循环中带出来:“你们来了,且先过来坐吧。” 竹鼠梦魇顺着声音看过去,就对上那个人族少年的眼。 它们带着温和的善意,落在身上很暖融,也很让人放松。 竹鼠梦魇下意识就要向他走过去了,但他往前迈出两步后,陡然反应过来站在原地,脸色忽青忽白。 ……他怎么就这么轻易就丢弃防备了?他不是应该先远远站着观察,等确定安全无危险以后再做出应对的吗?怎么人家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了? 竹鼠梦魇一面深刻反省,一面拿眼角余光瞥着左右两边的其他梦魇和梦灵。 让他惊讶的是,虽然他都这样警告警醒自己了,可他再次望向那个人族少年的时候,他居然还是没有生出防备。 让他不惊讶的是,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的梦魇梦灵面对那人族少年的时候,反应和状态都跟他差不多。 也就是说,这人族少年身上有一种恐怖的亲和力。虽然不知道这种亲和力是不是有所针对,但起码他们这些梦魇梦灵是抵抗不了的…… 竹鼠梦魇正待去考虑这种亲和力的影响和应对,就听得耳边传来那松鼠梦魇充满震惊的声音。 “你,你居然已经突破了?” 松鼠梦魇简直不敢相信自家的判断。 他才从这里离开多久,这人族就已经突破了?半年?三个月?半个月?现在这年头,突破这么容易的吗?还是从阴神境界到元神境界的突破?更更重要的是,这个名叫孟彰的修行者,还是一个阴灵。 阴灵! 阴灵修成阴神境界确实要比其他族类容易不少,可他们的优势和便利也只体现在这里了,再要往上走,他们的每一步都比其他族类要艰难。 因为由阴生阳从来都不容易。 可是这样的常理,落到这个孟彰身上,却似乎压根不存在。 才这么点时间,这人居然就已经跨过屏障完成突破,甚至能自如地运用元神境界的力量…… 孟彰冲着松鼠梦魇笑了笑:“侥幸想明白了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做的事情。” 松鼠梦魇的视线落在孟彰放在手边的玲珑宫城。 这座宫城从内到外,全是梦道的道与理,而构建、支撑它的,却又是他尤为熟悉的梦道本源…… 很明显,这座玲珑宫城就是孟彰的梦境造物。 更甚至,松鼠梦魇在这座宫城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惊悚感。 就是他们刚才在外间更远处时候感受到的那种惊悸感觉。 “……你说的想明白的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做的事情,就是跟它有关?”松鼠梦魇问。 孟彰点头,却不急着跟松鼠梦魇分说这件事。他看向跟在松鼠梦魇后头的竹鼠等梦魇梦灵,笑问:“这是你给我找过来的、用来代替你的陪练对手?” 这话一出,竹鼠等梦魇梦灵尽皆看向了松鼠梦魇。 虽然这些梦魇梦灵没有更直白更直接的远离、谴责动作,但他们明晃晃的带着质疑的目光却已经锁定了松鼠梦魇。 松鼠梦魇没好气地冲着孟彰“哼”了一声,又回头“吱吱”叫着跟竹鼠等梦魇梦灵辩解。 孟彰听着松鼠梦魇指桑骂槐的话,却只是含笑听,像是在瞧一出精彩的好戏。 好不容易将竹鼠等梦魇梦灵安抚下来的竹鼠梦魇好悬没被他气出怒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