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宫女郑重点头:“娘子放心,秀姐姐查过了,身份都没什么问题。” 顿了顿,那大宫女又道:“他们自踏入了椒房殿以后都很安分,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那便好,”燕娘子将早先长乐宫女官被冒名的事情简单跟这大宫女提了提,又叮嘱道,“那些人在这宫苑中经营得太久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会在哪里躲藏,更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动手脚,还是得多小心些。” “等眼下这一遭过去了,就好多了。” 那大宫女肃容应声。 燕娘子抬脚想要往产房里去,但她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披挂,到底是没迈开步子,只跟那大宫女一道守在产房外。 产房里不时传来痛呼声,同时还有产婆的安抚和劝导,燕娘子听在耳里,只觉得痛在心头。 她自己就在产房中挣扎过,知道这里头到底有多痛,有多凶险,但这会儿听着产房里头的动静,却觉得今日之痛、之担忧恐惧,更胜往日。 这不是多少曾做过的准备就能消减得了的。 倒是椒房殿正殿里坐着的晋帝司马钟,坐得久了只觉得无聊和困顿。 往常这个时候,他早躺在床上睡着了,今日却要在这里干坐。 更要紧的是,他还什么事都不能做。 再一次被轻推着唤醒以后,晋帝司马钟抬手揉搓自己的眼睛,问旁边的杨公公:“皇后还没有生出来吗?” 杨公公低声哄道:“还得再等一等呢。陛下不若喝一口茶吧。” 晋帝司马钟倒是好脾气,他点了点头:“拿给我吧。” 杨公公将一盏彻得浓浓的茶水递送到晋帝司马钟面前。 晋帝司马钟初一看见那杯盏中茶水的颜色,当下就要拒绝。 “不好看,我不要了。” 往常也就罢了,但这回杨公公还真不敢顺遂晋帝司马钟的心意。 贾皇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腹中的皇子生下来,如果要一直等下去…… 他们总不能一次次推醒晋帝司马钟吧。 “陛下,这茶水颜色虽然不好看,也苦,但它能提神啊。喝了它就不会那么容易睡着了。” 这样哄着,杨公公还从身侧的小宫人手边接过几碟糖糕放到晋帝司马钟面前。 “陛下喝了茶,就能吃甜糕了些。” 那花花绿绿的甜糕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晋帝司马钟的的目光。 “真的?公公不骗我!” 杨公公笑着回道:“某不骗陛下。” 晋帝司马钟这才接过了那盏茶色深重的茶水。 茶水入口的那瞬间,晋帝司马钟整个人的五官都扭曲了。但他还是将杯中的茶水往嘴里大大灌了几口,才将杯盏给推到了杨公公面前,然后自己伸手去抓摆在几案上的甜糕。 晋帝司马钟用的力气不少,那杯盏几乎是被撞入杨公公怀里的。 杨公公好容易接住塞过来的杯盏,低头看了一眼。 好家伙,晋帝司马钟喝得太凶,连杯盏中原本积了小半个杯子的汤渣都少了一半。 杨公公抬眼再去找晋帝司马钟的时候,晋帝司马钟正抓着一块块糖糕吃得无比欢快。 杨公公本想要劝,最后也之能摇头,将手边的杯盏放下,另取了帕子过来备着。 晋帝司马钟吃得高兴,却是连睡意都忘了。 “好吃,好吃……” “公公,我下次还要。” 杨公公却不能这样放纵他:“陛下,夜里吃用太多甜糕对身体不好。” 晋帝司马钟虽然已经被劝导过很多回了,但他还是像第一回 听说那样不解地问:“为什么说对身体不好?我现在也没有哪里痛啊?” 杨公公很耐心地劝:“陛下不是吃过甜糕后睡不好,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后来白日又头疼犯困?这就是对身体不好。” 晋帝司马钟凝神想了想,也没想起来到底是不是有过这回事。 但杨公公既然这样说了,他也就信了,乖乖地点头:“哦。” 杨公公却没能放心那么早。 果不其然,待晋帝司马钟将一碟子糖糕吃完,他自己伸手就去拿另一碟,同时还对身边的杨公公道:“公公,我明天还要吃糖糕。” 杨公公再一次耐心安抚晋帝司马钟。 如此循环过几回以后,晋帝司马钟正要再开始一次循环,却是毫无预兆地停住了手上的动作,转头望向某个方向。 杨公公下意识跟着晋帝司马钟的动作转头。 只在下一瞬,杨公公当即反应过来——那是产房的位置。 杨公公正待要开口请晋帝司马钟过去,却见晋帝司马钟的表情难得的沉静。 杨公公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到底什么都说不出来,只陪着晋帝司马钟静坐。 其实也是这顷刻间,距离椒房殿正殿不远处的那座产房中忽有一声龙吟响起。 那龙吟似是自九天而来,又像是从幽土传递而出,晃晃荡荡,冥冥忽忽,险些叫人以为这一切都只是错觉。 在那影影绰绰、似有若无的龙吟声中,一股神气自九天而来,坠入产房之中消失不见。 “噗。” 一声细响之后,又是产婆欢喜的声音:“出来了。生出来了,果真是个皇子!” 产婆利索地拿过剪刀将脐带剪断,小心地将新生儿清洗过,然后才将他倒提起,不轻不重拍打在他的屁股上。 遍体彤红的新生儿眯着眼睛啼哭出声:“哇哇哇……” 初生婴孩的啼哭在产房中响起,虽不是很洪亮,却足够的清透有力。 而在那空冥之中,那不是常人肉眼所能直接观察的气运所在,随着这一声婴啼响起,原本隐隐有分裂迹象的大晋气运金龙忽然神采大振,昂头仰天发出一声高高长长的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