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是被气活了? 一个念头闪现,孟庙愣了一瞬,又快速将它丢在脑后。 想什么呢!他怎么可能被气活过来?! “阿彰。”孟庙唤道。 孟彰微微颌首,应道:“庙伯父。” 孟庙看定这个不到他腰间的小郎君,问道:“阿彰,孟丁他这些日子是不是懈怠任事了?” 守在旁边的孟丁躬身低头,并不觉得委屈,只觉得无奈。 庙郎君,这真不是他的疏漏…… 孟彰摇头:“如果庙伯父说的是这架马车的话,那孟丁没有。” “那怎么……”孟庙气得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直接将半个问题道出。 孟彰平静道:“是侄儿决定的。侄儿觉得,马车更好一些。” 马车好一些?马车哪里好了!! 孟庙有好几个问题想要问,但他看着前面神色平静、背脊笔挺的小郎君,暗自叹了一口气,做出最后无望的尝试。 “阿彰,你这算是头一次正式在洛阳百姓面前露面,不如还是做牛车吧,人家各位郎君出行,都是坐的牛车的……” 孟彰神色不见半分动摇:“可是庙伯父,太学虽然离我们府上不远,但也隔着有两条街,而牛车那样的慢……我们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太学那边?” 孟庙很想说,他们并不急着赶时间。 孟彰似乎知道孟庙想说的话,他又道:“纵然我们这里不着急,但太学那边呢?难道我们要让太学里的博士助教和掌故等着我们吗?” 孟庙很无力。 这种熟悉又无奈的感觉终于让他选择了放弃。 不然呢?继续跟孟彰争论下去吗?就算是这样,争论到最后退让的,不还是他自己? 前面几次的教训他可还没忘记呢! 孟庙叹了一口气,本来想要上马车了的,但才走了两步,他又觉得不对。 “这马车……”孟庙停下脚步,转头看孟彰。 孟彰一脸无辜,只问他:“这马车有什么问题吗?” 孟庙是真的觉得自己要被气活过来了。 “这马车确实没有问题,但也很有问题。”他深吸一口气,问,“阿彰,我们安阳孟氏的徽记呢!” 孟彰奇异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指了指马车车辕处一个显眼又不显眼的位置。 “安阳孟氏的徽记在那里呢。” 孟庙是真的佩服了孟彰。 他居然能让孟丁将安阳孟氏的徽记做成这样奇异的效果。 孟庙的目光从孟彰身上抬起,落向躬身垂头站在那里的孟丁。 孟丁能察觉到孟庙带着奇异火气的目光,他暗自叹了一口气,却是快速抬头,面无表情地迎上孟庙的视线。 那恭顺的、认命的眼神,看得原本一肚子气的孟庙都不由得一滞。 是了,连他这个做伯父的,都拗不过阿彰,何况是孟丁这个管家? 难道他还能期待孟丁这个管家说服他的郎主吗? 都是一样的境遇,他应该最能理解孟丁的才对,怎么就能将一切火气都发泄到孟丁的头上呢? 孟彰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我安阳孟氏的徽记落在那个位置不是正好?既隐蔽得让路上行人忽视,又显眼得不会让过路的层层关卡卡住,正何谓是一举两得……” “为了这架马车,阿丁也很费心思了。” 孟丁收回目光,无言而沉默地对孟彰低头:“仆多谢小郎君夸赞。” 孟彰还道:“回头阿丁你自己去取一份厚赏,就算是我谢你一回了。” 孟丁连道不敢当,却到底是却不过孟彰,只能领受。 孟庙…… 孟庙还能多说什么呢? 孟彰态度都已经表露得那么明显了,难道他还能跟孟彰说…… 他就是想要让安阳孟氏的徽记明显一点,越明显越能吸引洛阳里的百姓目光越好? 他能说?! 孟彰回身招呼他:“庙伯父,该上车了。” 孟庙只能像个木人一样,一步一拖行地走了过去,又慢腾腾地上了马车,在马车车厢的软榻里坐好。 孟彰跟在孟庙后头也上了马车。 车帘放下后,又有车夫坐到了车辕上。 随着一声鞭响,马车开始移动起来。 马车里,孟庙看着安然坐定的孟彰,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阿彰啊……” 孟彰抬眼看孟庙:“庙伯父?” 你这样子,往后可怎么办哦? 孟庙想这样说的,但他只是张了张嘴,到底什么都没说。 “……太学距离孟府只得两条街,阿彰你日后是不准备在太学里留宿的了?” 明摆着的事情,孟庙却正式地跟孟彰说起,其实是很有些奇怪的,但孟彰却很是平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 “对。” 孟庙应了一声,也道:“也好,太学里人多,真跟他们挤在一处料想你也不怎么舒坦,还是回自家府里比较合适……” 孟庙其实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他只听到外头行人的谈话声。 “那是谁家的马车啊?” “不知道诶,没看见马车上有哪家的徽记。不过看那马车一路不停地从街头那边走过来,显然也不是没有来历的……” “所以,到底是谁家的啊?” “这条路是去往太学那边的吧,应该是太学的学子了……” “太学的学子里,也不都是喜欢坐着牛车去的……” “这倒也是。欸,你们说那个孟氏子会在什么时候去太学录名呢?我在这边来来回回晃悠好几天了,竟都没有看见他。我还想着看一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小郎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