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一句话,席间分坐的孟彰、谢远、商老爷子三人尽都无意识地瞪大了眼睛。 尤其是商老爷子,更是一幅被吓着了的模样。 殷寿只视若无睹,他很是自然地跟孟彰攀谈起来。 “小孩儿现在还在进学?” 孟彰快速回过神来,点头应道:“嗯,在童子学里。” “童子学?”不得不说,即便昨夜里殷寿才从殷墟里出来,可这会儿的他对于这天地中的各方势力以及基本常识却都是很熟悉,“是那司马家司马慎所促成的童子学?” 孟彰再点头:“确是。” 殷寿点点头,也说道:“尽管那司马家的司马慎促成童子学别有些心思,但事情做得却是没有错的。似你们这样的小孩儿,也确实该有这样的一处学舍能让你们跟同龄的小孩儿一道玩耍。” “也不全是玩耍,”孟彰自然而然地将话题给收拢回来,不让殷寿占尽主动,“我们在学舍里更多的还是在学习。似今日里,先生们就正正好跟我们说道起我们炎黄族群里过往的一段历史。” 殷寿明白了什么,他眸光有些复杂。 “历史……”他道,“倒也确实该学一学。” 前人的功过,确实该当能够充作后人们的指引,哪怕只是一部分。 他眼一眨,看着孟彰的眼眸渐渐升起一些笑意。 “孤猜,今日里你们先生给你们这些小孩儿授讲的历史,是我殷商年间的事情?更甚至,就是孤王执掌社稷天下的那一段时间?” 孟彰也不觉得局促,他含笑点头,自然道:“确是如此,先生今日还说了仙神征伐。” “你们先生一定说得不详不尽吧?”殷寿问,“且不说当年那姬周拿主意隐去的那些,只说在岁月中失去的那一部分,也足够让你们这些后人发愁的了。” 孟彰笑了笑,言语间是和面前殷寿一样的坦然平和。 “是啊,”他道,“今日里正巧碰见了商君,也不知商君你能不能给彰说道说道,也好廖解彰心头的一些疑问。” 殷寿片刻没有说话,只是定睛细看他。 孟彰也任他看。 “那可不行。”殷寿最后摇头,“那些事情既然被岁月遮掩了去,那就一定有它的因由,你想要知道,那就自己去洗刷岁月的尘埃。在孤王这里探听……” “可真不是什么正道。” 孟彰眼睛中的神光一顿,听出了些什么。但他没有跟殷寿直接问起,只道:“原是如此,那行吧,那我就慢慢找着。只要有心,总该是会有收获的。” 殷寿听着孟彰这话,却也是心神一动,带了点什么问:“哦?小孩儿你看起来很有信心啊?” 孟彰一笑:“似商君所说,那些过往也只是被岁月的尘埃遮蔽了而已,又不是被完全抹去,痕迹总在那里,只要我有心,只要我去找,自然该能看见它们的真面目。” 殷寿沉默了一瞬,到底是撇开了其他所有的筹谋与顾虑,直接跟孟彰开口。 “小孩儿你倒是有兴致……” “既然如此,孤王这里也有一件事想要托付给你,若事成,必有厚报。不知小孩儿你愿不愿意接下?” 孟彰问:“可否先请教商君,这事情……到底是什么事?” “孤王想请你帮忙寻一个人。”殷寿收敛了面上所有神色,无比认真地道。 “寻人?”孟彰的目光在殷寿眉眼处转了一圈,问,“寻的是商君的妲己娘娘?” 殷寿不奇怪孟彰为什么能猜个正着。 “是。”他直接点头,不遮不瞒地给出了答案。 孟彰沉默着,没有说话。 殷寿也不在意,他自顾自地开口,将自己为什么会寻到孟彰这里来的理由一一列数了出来。 “你这小孩儿虽是年岁不大,似乎在这阴世天地里也没有什么根基,但你和这阴世天地里的诸位阴神神尊存在着别样的关联。” “相比起这阳世天地、阴世天地里的其他人来,你从那些阴神神尊手里得到消息会更简单,也更轻松。此其一。” “其二,你修的是梦道。不论你是怎么开始,接下来的道途又要怎么走,在你道途的更前方,总是脱不了梦海的。” “梦海除了汇聚当前时间的众生梦境以外,还沉积着许许多多的过往时间里的众生梦境。它非但横跨真实与虚假,还涉及过去、现在的时间之道,甚至……” 殷寿看定了孟彰,见他面上神色不动,也没有什么停顿,只继续道,“还很可能囊括异空间。” “所以若真要寻人,找你们这些梦道修士才是最合适的。” 孟彰颌首,认可了殷寿的分析,但他又问:“这天地里梦道修士虽然在外少有行走,但不是没有,甚至数目还不少。商君为什么将这件事托付给了我?” 哪怕面对的是这样一个问题,殷寿也还是没有要遮瞒孟彰的意思。 “自然是因为你的气运。” “气运?”听见这样的一个答案,孟彰的眸光也是闪了闪。 殷寿目光没有往侧旁偏去一点,可一道无形的阵禁却已经显现,轻易将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隔绝于其他人的耳目。 包括就在他们临近处坐着的谢远和商老爷子。 耳边忽然没有了对话声,谢远和商老爷子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们对视得一眼。 作为主人家,商老爷子将身侧不远处放着的茶壶取了过来,给谢远续上茶水。 “你今日里该是没什么事情的吧?”他问。 谢远摇摇头:“我一介闲人,在如今这帝都洛阳里能有什么事情?倒是你,你这会儿该是忙得连摸一摸棋子的机会都没有的吧?怎么你还来做这个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