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汧脸色阴沉下来:“我没有这样想!” “是吗?”孟椿只问,却不说信还是不信。 孟汧也没有要跟孟椿继续辩解的意思,只沉着脸不说话。 “若阿彰和阿梧真是这样想的,作为你的儿子,阿庙又怎么能跟在阿彰身边,暂时为他打理帝都洛阳里的事务?” 孟椿近乎俯视一样看着孟汧,缓慢道:“醒来以后,看什么时候合适,将泉郎送到阿珏那里去吧。” 直到这个时候,孟汧才抬起视线:“阿爷,你这样做,要将阿颖置于何地?” “阿颖他是我安阳孟氏未来的宗子!” 将泉郎放到他祖父母院子里,还能说是孟颖孝顺,让长子为他承欢膝下。外人再如何都不会怀疑孟颖,但如果将尚在襁褓中的孟泉送出宗支长房…… 那旁人会怎么看阿颖?!怎么看他们宗支长房一脉?! 孟椿凝望着孟汧许久,终于道:“那便随你吧。” 梦境陡然破碎,孟椿转身,径自走出这破碎的梦境世界。 孟汧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他久久没动,只直视着帐顶,眸光沉沉。 直到天色渐亮,孟汧才坐起身,从帘帐中走出。 洗漱过后,他对躬身站在身侧的管家道:“去请各位族老到祠堂说话。” 管家等了等,没有等到另一句话,不觉抬起头来觑着孟汧的脸色。 虽然这样请孟氏一族各位族老往祠堂说话的大事,一年里头都未必能有两手之数,但每一次出现,少郎君和孙郎君都必是要出席的。 少郎君不必提起,他是宗子,这样的大场面他是定要旁听的。可孙郎君却没有这种理所当然的资格。倘若没有郎主特意嘱咐,那孙郎君他也是不能在这个时候靠近孟氏祠堂的。 孟汧回望着管家,只道:“去吧,还等什么?” 管家便明白了,他低头应得一声,转身退去。 孟颖得到消息的时候,孟汧两人已经到达祠堂了。他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动静。 坐在他旁边的温娘子还有些不解,问他:“阿爷这是忘了叫上你?” 孟颖不说话。 温娘子见得情况不对,仔细想过几遍,脸色也渐渐白了。 这一处花厅里,明明还是风暖茶温,却仿佛在刹那间失去了所有的温度,冻得人心头发寒。 安阳孟氏的祠堂大门开了又关,待关上的祠堂大门再次打开以后,整个安阳孟氏就忙碌起来了。 上到安阳孟氏的宗支族长孟汧,下到孟昭孟显这等年岁的小郎君,全都忙得脚不沾地。 哦,对了,安阳孟氏族中成年未成年的郎君女郎里,也就孟颖一个例外。 倒也不是就没有事情分派到他手上,而是分派到他手上的那些事情,不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不甚匹配他未来宗子的身份。 倘若不是整个安阳孟氏都忙得不可开交,似这样的事情,必是会被人压在心里翻来覆去地琢磨的。可饶是如此,这件事还是被不少有心人记了下来。 哪怕后来传出孟颖娘子温氏病了的消息,也没能完全打消那些人的疑虑。 毕竟,孟颖是宗房宗子的嫡长子,未来的宗子,莫说只是他的娘子温氏身体病了,就是他自己病了,只要这病不耽误处事,该分到他手上的事情也必定会被送到他案头。 哪里能是像现在这样的? 那些孟氏族人琢磨的事情,孟蕴这个小女郎却不太放在心上。她惦记的,只是家里的父母兄长。 往常时候,虽然阿父也忙,但顶多就带了一个长兄在旁边帮忙分担,总还会留下二兄在府里支撑门庭,照应各处。 可现在呢? 现在,连二兄都被阿父和长兄带走了,只有她在帮着阿母分担府上的内务。 着呢说起来,她也比往年时候忙多了,可她还是很担心阿父阿母和两个兄长。 无声叹气,孟蕴站起身来,将手中的卷宗递给面前的女侍。 “给阿母送过去吧。”她道,“这里头的事情我都已经理过一遍了,待阿母看过,觉得无甚问题,便分派下去,着她们按照这里头的安排做事吧。” 女侍恭敬应得一声,双手碰过卷宗就退了出去。 孟蕴站起身来,在屋里团团看过一遍,忽然往外走去。 守在她身旁的女婢连忙跟上。 “女郎这是要往哪里去?” “去小厨房。”孟蕴脚步不停,却回答道。 女婢有些不解,虽然早先有一段时间女郎得了空就守在小厨房里,但那是因为娘子身体亏空,需要喝药调补。 可现在娘子的血气不是已经调补回来了吗?怎地女郎还是要往小厨房里钻? 孟蕴声音轻快:“阿母的血气是给补回来了,但眼下又忙了起来,我担心她太累了。还有,阿父、长兄、二兄这几日也忙,尽是早出晚归的,我也担心他们……” “我得替他们煮些汤水备下,多少好让他们补一补。” 女婢仍自有些反应不过来,只下意识地重复着:“汤水?” 孟蕴重重点头:“对,汤水!汤水能养人呢。” 女婢看了看孟蕴面上眼底盈满了的雀跃,不禁暗自点头。 看来,女郎很喜欢折腾汤水呢…… 女婢抿着唇小小笑了,却也利索上前,帮着孟蕴挽起袖子。 “女郎,我也来帮你。” “好!但东西得我自己来挑,”孟蕴轻快道,“不同的药材,因着年份、产地的不同,药性也大不相同呢,我都得亲自看过,才好调配汤水的药性!” 这样说着的孟蕴严肃着一张脸站在药柜前,探身去看药柜里收着的诸多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