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传闻中的那位陶朱公,就算是大商吕不韦,也得在他们郎主面前退后一步。 做吗? 各位管事暗下交换着目光。 做了!! 那些管事忽然一整面上神色,又齐齐整理过身上袍服,端正拱手,深深与孟彰拜得一礼。 “我等,愿为郎主附翼!” 哪怕在听到那句低语时候就有所预感的孟彰,这真正面对这一幕的时候,也还是不由得愣了愣。 这真的是…… 他知道的商贾吗? 沉默少顷,孟彰从宽椅高案后站起,拱手郑重回拜得一礼。 “多谢诸位。” 那些管事站直以后,却是直接就跟孟彰讨论起来。 “郎主,虽然说你的决议基本可行,但就目前来说,我们却不应该一股脑将这些决议宣布出去。”一位管事先跟孟彰开口道。 另一位管事也点头道:“郎主,不同的商铺,得在这些布置中做出不同的调整,才能将其中的利润发挥到极处。” “是的,”更有一位管事脸色端重,接着道,“起云符、行雨符、聚水符、凝露符……不同的符箓种类,各地的价格也都不同,我们需得细致着来,不能将它们一概而论。” 中央处的一位管事也道:“再有,郎主,这些事情若只是我们这几家商铺来做,怕是杯水车薪,无补于大局,我们或许还可以拉拢更多的商铺……” “虽然各家店铺都是逐利,但郎主,天下泱泱,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那位管事道,“利与利也是不同的。” “就像郎主一样,郎主要清平喜乐,有的人或许是想要这样的名望,想要这样的功绩……” “郎主,世家以名望固位,望族要名望晋位,寒门要名望充实根基,平民要名望改易命数……名望,也是一种商品啊。” 一众管事尽数停了下来,只愣愣看着这位一语道破天机的同侪,脸色震惊。 他们真没想到,他们里的一位同侪,居然是这样胆大的…… 但越是听着,他们的心思也越是动摇。 好像,还真的是这样的哈。 好像,确实是能说得通的…… 孟彰也凝神听着。 “如果我们没有动作,那些店铺追逐的只是香火,只是银钱,那自然无从谈起,但郎主……” “你要的是清平喜乐,不是名望,也不是香火,甚至也不是那些平民的感激,如此,你手中握有的筹码,便足可引动那些人的心思。” “那些人,只要他们想到了这一点,不需要郎主你多花心思,那些人自己便会争抢着做事。” 这话说完,那管事又自一整衣袍,拱手对孟彰深深一拜。 “仆妄言,还请郎主责罚。” 孟彰起身离开宽椅,快步走到那位管事近前,亲自伸手,将管事给扶起。 “不,先生高见,一言惊醒梦中人。”他正色道,“彰受教了。” 那管事不意自己竟受如此礼待,一时也有些失措。 “仆……” 孟彰笑看着他,摇头道:“此事正如先生及诸位管事所说,非是一股脑就可以办成的,更多细微、差异之处,需要做出相应的调整。” “彰年幼,于这等事情不过一知半解,便尽数托付给先生及诸位管事。” “待诸位回去后,还请尔等将心中所想、所算整理成册送来,待彰细看过,确定无碍,便会发行下去。” “劳烦诸位了。” 孟彰退后一步,拱手一拜。 明明是主,却在给他们拜礼…… 一众二十余位管事下意识地就想要避让,但他们想到了什么,最后却是默契地在原地站定,完完整整地受了孟彰的这一礼。 认真计较下来,这也是一场交易。 郎主以诚、以礼、以敬厚待他们,他们也将为他竭尽所有。 待孟彰站直以后,他们才同时回拜。 “郎主放心,我等必不负郎主所托。” 至此,交易达成。 目送着那些个意气昂扬的管事们离开,孟彰面上也缓缓地拉出一个笑容。 大商谋国…… 果然不假。 虽然孟彰店铺里的这些管事们还到不了大商的地步,但也已经有一点雏形了。 尤其是那位叫谢葛的管事,更是叫人惊喜。 孟彰确实有很多想法,在这方天地里,勉强算是别出机杼、天马行空,但要真正将这些想法着落到实处,让它们完美地契合他最初的料想,却还需要有人来践行,需要有人来帮着把控。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可能需要多分出一些心思来的,但没想到,完全不需要他来。 这天底下,果真不是没有能人,而是能人们没有得到他们需要的栽培,更没有得到他们必要的重用。 马车停了好一阵都没见孟彰从车里出来的车夫没有打扰,只静默地坐在车辕上,等待着车厢里孟彰自己出来。 马车里,孟彰低头,将手中的那些店铺契纸给重新收回随身小阴域里,转而取来校场的那一张地契。 孟昌察觉到孟彰的传召,手中长`枪利落在空中挽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今日便先到这里。”他收起长`枪,对侧下方的副将道,“你领着他们做演练,我去去就回。” 那副将也收起了长矛,问道:“主君传召?” 孟昌点头,全不耽搁,带着长`枪就走。 洗去一身汗水,孟昌换上干净的袍服,又叮嘱了幕僚两句,便要离去。 幕僚丁墨唤了他一声:“郎主。” 孟昌停下脚步,回身看他:“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