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是已经证得了大罗仙,大概率是要向混元仙迈进的孟婆,这事情就不稳当了。 就算无边梦海本身体量无比广阔、积累更是庞大,还时时刻刻会有无数新生的梦境世界做补充,恐怕也扛不住孟婆的抽取。 就算扛住了,那亏空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填补回来。 松鼠梦魇不知道孟彰所想:“吱吱,吱吱吱,吱吱。” 无边梦海不受影响,会有补充,不代表无边梦海里的那些梦境世界也完全不受影响了。 孟彰又听明白了。 所以是那个梦境世界承受不住无边梦海的动荡,很可能在《酆都万象图》的汲取、炼化中被摧毁湮灭,松鼠梦魇想要替那方梦境世界的主人留存下他曾经的道脉的痕迹。 甚至是,在这个时代里完成道脉的复辟。 孟彰思忖片刻,问松鼠梦魇:“这事你能做得了主?要知道,关乎道脉传承的,就不是小事。背后都是因果。” 谁知道这些道脉中是不是走出过什么狠人?贸贸然接过去,是生怕人家没找上门来吗? 还有,就算这些道脉在这方天地里、这个时代已经凋零到没什么遗留了,那其他的天地呢?过去、未来的时代里呢? 不确定因素这么多,还想着走出这方天地、走出岁月限制的修行者哪个敢随随便便伸手沾染因果? 反正孟彰自己是要多考虑考虑的。 松鼠梦魇想了好一阵子,冲孟彰声音传来的方向点头:“吱。” 我当然能够做主。 它叫了这么一声后,看着孟彰这边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疑惑。 “吱吱,吱吱吱?” 你既然这么担心,又是怎么有胆子敢在无边梦海中放出那件至宝的? 孟彰没有接这话。 他能说《酆都万象图》出现在无边梦海里,并不是他自己的主意么? 那些人想要清算因果也容易,直接到奈何桥头那边找孟婆就是了。左右他现在的身板太脆,扛不住他们的动作。 但经过松鼠梦魇这事,孟彰确实也有点想法复炽。 “和你的那方梦境世界情况一样的梦境世界,你还知道吗?有多少?” 松鼠梦魇听出了孟彰话中的意图。 “吱吱?吱吱吱?” 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莫不是打起了那些道脉传承的主意吧? “吱吱吱吱?” 你不是刚才还很担心那背后的因果的吗? 孟彰笑得一笑,道:“我是很有些担心不假。但相比起眼睁睁看着这诸多道脉在天地间完全失去痕迹,我觉得还是将它们延续下去比较好。” “我不是图这些道脉的法门、秘传,”孟彰说,“就是替这天地的求道者可惜而已。” 松鼠梦魇知道孟彰说这话是真心的,它能听得出来。 “吱吱,吱吱,吱吱吱?”松鼠梦魇叫了几声。 是还有一些,不过这需要我去联系,你舍得放我出去? “嗯,”孟彰带着笑反问松鼠梦魇,“这不是你的问题吗?你该问的是,你自己舍不舍得从这里出去。” 松鼠梦魇被孟彰这话刺了一下,方才所有的从容镇定都消失无踪,近乎跳脚一样冲着之前孟彰声音传来的方向“吱吱吱吱吱吱”地叫个不停。 孟彰一阵大笑:“那你用点力气吧。不然……” 他的笑意忽然一收:“我会觉得那个道脉传承就这样消失在岁月中也不错的。” 松鼠梦魇整个都停住了,就像被冻结了一样。 好半响后,它才重新有了动作。 它从囊袋中挤出了一枚松果。 那松果看着就很是干瘪粗糙,不知道放了多久连灵气都消散了的。 但松鼠梦魇却格外珍惜。 它将松子从松果里抠出,很仔细很仔细地将那些松子一颗颗吃完了。 等它将松果的果皮扫落,再抬头去看梦境世界的时候,那双眼睛再也不是早先时候的模样。 它满是锐利的锋芒,只一眼就刺得人骨肉生寒。 孟彰没惊扰它,也没再在这梦境世界之外继续叠加封印和囚锁。但这对松鼠梦魇来说,仍旧很困难。 尖牙、利齿、锐爪、皮毛、血肉…… 所有它能用得上的手段,它都用上了,且义无反顾、毫无保留。 孟彰在梦境世界之外看着。在这一刻,他看到的似乎不只是这头松鼠梦魇,还有诞生松鼠梦魇那方梦境世界的主人。 那修行者,他曾为自己没能通过那一场道脉试炼而不甘、自怨乃至孕生噩梦,但在这些负面情绪的背后,却是他对自家道脉的热爱,是他对自家道脉的愧疚。 他那些无法与他人分说的隐秘心思里,恐怕就有其中一个是…… “如果我当日通过了这场道脉试炼,如果我能承接道脉传承,是不是我们这一脉就不会凋零到失落?是不是现在的炎黄诸脉传承的格局就要换一换?” “我曾经那么无用,现在几乎要到最后了,我还是那么的废物吗?!” 孟彰静静地坐在梦境世界之外,看着松鼠梦魇疯一样地撕扯着梦境世界的壁障。 它的尖牙钝了、利齿和锐爪也被磨掉了,皮毛破损,暴露出来的血肉上也满是狰狞的裂痕,梦魇那特有的、泛着银白的血液落了一地…… 它狼狈至极,但那股意,却被打磨得越渐锐利。 到最后,那被打磨成利刃的意随着松鼠梦魇的猛力一撞,虚空终于承受不住,发出层层崩碎的裂帛声。 一道深长的裂痕出现在松鼠梦魇面前。 松鼠梦魇收不住冲势,一个踉跄跌出梦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