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现在其实也不算是最合适的时机。 因为孟彰就是狐假虎威的那只狐狸,自己实力低弱,不过是仰仗他人的力量庇护方才能得来几分自由而已。但不得不说,现在也是最好的时机。 因为现在,以晋廷为代表的九州炎黄人族主体也好,以道门为代表的九州炎黄诸多法脉也好,他们都在忙。 晋廷司马氏宗室诸位藩王举旗挥师指向帝都洛阳,就目前来看,应是晋廷当今这一脉的胜算更大,即便这位就是一个愚子。 而等到这场司马氏宗室内乱的结果出来,晋廷内部必然会出现势力的真空地带。即便是胜算更大的晋廷当今一脉也不会例外。 故而现下的九州炎黄人族中,不论能不能抢占这部分势力真空地带,各方都在紧盯着局势的变化。 因为唯有如此,他们才能更精准地攫取到他们想要的利益。 时局的变动,从来就不会只是某一部分的变化,而是整体的改变。不论有心思的还是没心思的,都会被这整体时局所影响。 此乃必然,没有谁真个是例外。 而以道门为代表的九州炎黄诸多法脉那边也一样。 道门要立天庭,要让天庭成为天地正统,首先就不可能将天庭局限在道门内部。 因此,除了道门自家的诸多法脉以外,九州炎黄法脉也都要囊括在内。 这部分的力量、利益整合,足够那些法脉好一段时间都抽不出身去理会其他的事情了。 至于阴世的酆都地府…… 看见孟彰了没有? 看见孟彰头顶悬挂着的那幅《酆都万象图》了没有? 这方天地大体划分出的天、地、人三方格局,“天”所意味着的仙、神、修行者,“人”所意味着的九州炎黄人族,在这一段时间里基本都不能抽出身来无边梦海这边。 而“地”所意味着的阴世酆都,则根本就是完全由孟彰做代表。 这个时候真就是孟彰动手的最好时机。 “有一位名叫张横渠的大儒曾立下大志,他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不及这等大贤。” 孟彰不知道是在对谁说的话,或许是他自己,又或许是这方无边梦海。 “远不及。” “但我想,有些事总是我能做的,哪怕只有一点。” 没有谁来问孟彰要做什么,也没谁催着孟彰做什么,孟彰说完了话便闭上眼睛,心神沉入阴神。 他的根本梦境世界月下湖中,那扎根在岛屿上经年却未见有任何变化的燧木幼株忽然随风摇动树冠。 “呼啦”一声轻响,燧木幼株的树冠燃起了火。 橙红色的人道文明子火。 它像是被惊醒,又像是得了某些重要的补养,迎着风呼啦啦地烧。 那火气随风烧向孟彰这一方根本梦境世界,也随风直接烧向身在无边梦海里的孟彰。 这一刻,孟彰曾经感受到的、像是隔着重重迷雾既远又近的那点暖意忽然前所未有地清晰。就像有什么东西充作了它的柴薪,让它的火势无可阻挡地壮大、强盛,轻易烧穿了那困阻着孟彰的瓶颈,烧去了那些浓雾。 孟彰感觉到了源源不断的暖意从他的阴神开始,流淌向整个魂体。 那始终伴随着他、如跗骨之俎般的森寒阴冷终于在这绵绵无绝的暖意面前倒退消减,乃至彻底退出孟彰的魂体。 元神。 如果说孟彰当日从失去生机的身体脱离,只剩魂体行走天地是由生入死,那么这一日,这一刻,孟彰的阴神自然孕生阳气,便是由死返生。 阳气流转魂体,魂体暖融,阳气与阴气冲和,化生更醇和的真元,再经历由生入死、由死返生的轮转,孟彰整个阴灵都不同了。 随着孟彰的突破,他的本命灵宝星河发带也开始了新一轮的蜕变。 和先前在《酆都万象图》和金色贝叶的帮助下汲取、炼化无边梦海中诸多梦境世界时候出现的变化不一样,当时星河发带中所有梦境世界只能算是在长大、在发展。 直观点的说法便是:先前星河发带中诸多梦境世界的成长就像是一株株营养不良的树木在得到充足的阳光、雨露、养分的快速成长,是一种再常态的壮大。 但现在这星河发带诸多梦境世界的蜕变,就是普通的妖兽经过艰苦的修行觉醒了血脉蜕变成身具强大血脉传承的妖兽的变化,是本质层面的变化,也是根本层面的晋升。 也唯有这种出现在根本层面的晋升,才能让星河发带更高效地消化《酆都万象图》和金色贝叶联手带给孟彰的机缘。 不过随着星河发带的蜕变完成,孟彰想要再似先前那样如臂指使地催动星河发带,还需要他先巩固了这突破的修为,完全掌握了这大幅度提升的力量再说。 将星河发带再次束起,孟彰站起身,立在龙舟船头上张望这无边梦海。 许久以后,他摇摇头,放弃了。 也是,他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元神境界修行者,哪里来的能力窥见这无边梦海的一丝本质? 任他极目张望,也不过是能看得远一些,看得更清晰一些,看得更多一些而已。 孟彰这么想着,忽然就是一笑。 就这般已经是难得,他还想多要些什么好处?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心念一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凝聚在他眼前,如同白练般随风摇曳。 孟彰抓住了这条白练,随意往外一扫。 先是劈空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是重物撞击水面发出的闷响,水面破开,溅起人高一片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