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撑着,不敢反击。 这里毕竟是童子学的学舍,如今学舍里也还有各位同窗在看着,倘若他回击,那事情闹大开去,怕是就没有那么容易平息下来。 再有,白星也不想让学舍里的诸位同窗、太学里的各位生员乃至是整个帝都洛阳的各方势力,都知晓他们北辰阁、瑶池派两家道脉与酆都起了嫌隙。 来自酆都的石喜无所畏惧,他和北辰阁却不行。 他们还想要借酆都的力呢。 石喜深深看着白星:“你要窥探我酆都诸位殿下?” 白星平和摇头,笑着否认:“我等没有这样的意思。” 石喜全不相信白星的这句鬼话。 白星看清楚了石喜的眼神,他想了想,又道:“我和花萦只是想知道得更清楚一点,以免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冒犯了酆都的诸位殿下而已。石喜你要是不想说,那便不说吧,不是什么大事,只我等自个儿小心着些就是。” 白星的用词很是斟酌,听得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旁边的花萦满眼佩服。 酆都是整个阴世天地里最为神秘、也最为难缠的势力。而在整个酆都中,最尊贵、最强大的,莫过于诸位殿下。 据宗门里典籍记载,酆都里的这些存在,都是阴世天地里孕育的生灵。被他们供奉在尊位的殿下,则都是阴世天地自发孕育的神灵。 生来就带有天地权柄的那种,几乎可以比拟阳世天地那人族部落时代的图腾神。 而这些酆都出来的人,对他们供奉的诸位殿下也极其狂热,几乎不能忍受任何存在对他们殿下的冒犯与谋算。 白星方才那句话,正正就落在了石喜最担心的事情上。 但是吧,或许是石喜就是这样木愣的性情,或许也是因为石喜并不似他们所料想的那般简单,他竟然全然无视了白星话语中的示好,只给了白星最平淡的反应。 “希望你们真的能做到。” 说完这话,石喜就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了。 白星、花萦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无奈。 酆都的这些家伙,真是不好打交道,软不得硬不得…… 花萦正这么想着,就看到了白星望着她的目光渐渐深凝。 不好。 花萦才刚在心里暗呼一声,就听到白星的话。 “既然酆都不愿意出手,花萦……”白星给她传音,“那么,王、谢、庾这几家的动静就要劳烦你们瑶池派多看着点了。” 花萦的脸木愣一阵,传音问白星道:“我们瑶池派盯着王、谢、庾这几家,那你们北辰阁呢?你别告诉我们,你们北辰阁愿意盯着三清,又或者是盯着那孟彰?” 如果白星真敢这样说,花萦自然高兴,不独独是她,整个瑶池派都会为北辰阁鼓劲喝彩。但问题是,他们敢吗? 北辰阁,敢以自己一家的力量,去窥探三清的动静吗?北辰阁,敢越过界限,窥探孟彰身上的隐秘吗? 他们不敢。 尤其是孟彰那边,北辰阁除非是彻底放弃他们收拢酆都一脉入天庭的意图,否则,他们只会比所有人都注意分寸。 白星笑着摇头:“不,我们腾不出身来。” “哦?”花萦眯了眼睛,拖长声音道,“那敢问诸位近来都在筹谋着什么大事啊,居然这样的繁忙?” 白星沉吟一阵,拿定了主意:“也罢,告诉你们瑶池派也无不可。” 反正,也瞒不了多久的,现下先跟瑶池派她们说了,反而还显示了他们作为盟友的诚意呢。 “司马慎。”他缓慢吐出三个字。 花萦脸上的神色一凝。 司马慎? 司马慎! “你们这就择定了?”花萦问。 白星不说话,只笑看着花萦。 花萦沉思一阵,缓慢摇头:“你们是想要将我们瑶池派给撇开?” 司马慎身边,可没有她们瑶池派的人。 北辰阁择定司马慎,不是要将她们瑶池派给撇开又是什么? “没有。”白星摇头,“你应该也知道,只要天庭计划一直没有崩解,你们瑶池派就永远是我们北辰阁的盟友。” “这是已经注定了的事。” 天之帝君想要正位中天,想要彻底将天下收纳在天庭的掌控中,就必须得要天之王母的辅佐。这是他们的位格与权柄决定的,也是瑶池派所以会跟北辰阁共同进退的根本原因。 想要立下天庭,将自身所有的位格与权柄落到实处的,并不只有昊天帝君,还有瑶池圣母。 花萦沉默了下来。 白星看定她,今日里头一次真正的诚恳。 “所有的收获,都要有付出。”他道,“你总不能指望,瑶池派什么都不做,就将瑶池圣母的权柄落到实处吧?” 花萦眸光一停,迎上白星的视线。 石喜在旁边沉默,仿佛未曾在意这两位的来往与交锋。 “我们知道了。” 白星笑了起来。 孟彰同王绅、谢礼、庾筱从罗学监那里回转,走入童子学学舍里的时候,就敏感地察觉到了学舍里稍稍变化的氛围。 他眼睑垂落又抬起,面上不见分毫异色。 王绅、谢礼、庾筱停下脚步,叫住继续往前走的孟彰:“你来说还是我们来说?” 孟彰摇摇头,继续往自己的席位处走。 “你们来说吧。” 他走过了白星、花萦、石喜这一列,又走过李睦、明宸、林灵这一列,还走过属于王绅、谢礼、庾筱这空空荡荡的一列,最后在自己的座席上坐下。 白星、花萦和石喜。 他们分别来自北辰阁、瑶池派和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