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我不想回镇嵩军了。” 房间中只有吕阳,霍明升,孙金贵三个人,没有半个外人,霍明升也就不隐瞒自己的想法。 听到这话,孙金贵一点也不意外。 他一个土夫子现在都有了新的念头,如果霍明升还想回河南,跟着刘镇华混,那老孙可就看轻了你。 吕阳问道:“明升,你想怎么做?” “道长,我和袁世凯的大公子袁克定搭上线了。我想通过袁克定把玉玺送给袁世凯。” “噢,这到是个路子。” “道长,你想啊,这天下除了袁世凯之外,谁最想他当皇帝?肯定是袁克定。他是袁世凯大公子,如果袁世凯当了皇帝,袁克定就是太子。以后这个位子就是他的。” “小霍,还得说是你聪明。这想法,绝了。”没有外人的时候,孙金贵对霍明升就没那么客气,直接叫他小霍。 霍明升这条路找的,让孙金贵实在是佩服。 袁世凯都多大岁数了?霍明升还这么年轻。如果霍明升直接搭上袁世凯,就算是送玉玺有功,袁世凯又能保他多少年? 可是换到袁克定就不同了。 如果袁世凯当上皇帝,他活着时候肯定要罩着霍明升,可是他死了之后,袁克定当上皇帝,以袁克定和霍明升的关系,又能让霍明升横着走几十年。 这小子还真特娘的机灵。我老孙都想不到这个主意。 他不由得望了望吕阳。 要说聪明,还是吕道长为第一。看看他怎么说。 “只是袁世凯要称帝这件事,现在反对的声音不小啊。”吕阳冷静的为霍明升分析着:“你把玉玺给了袁克定,如果这件事不成,袁世凯父子肯定没事,但是你就麻烦大了。” “什么麻烦?”孙金贵还不太明白。 “如果袁世凯当不上皇帝,那么反对他的人,甚至就是袁世凯自己,都会把罪过都推脱到别人身上。明升献的玉玺,要放在从前,这就是佞臣啊。” “佞臣是什么?”孙金贵也不懂这个词。 “又蠢又坏的奸臣!”吕阳给了他一个他能明白的解释。 “噢,就是秦桧呗!”孙金贵这下明白了。 如果霍明升送上玉玺,袁世凯却没有当上皇帝,这样一来,霍明升就变成了秦桧。 这个弯子他转过来之后,不由得又为霍明升担心起来。 要是小霍突然从功臣变成了奸臣,那自己是不是还要和他走的这么近?这事得琢磨琢磨。 “老孙,你怎么看?”霍明升这时候也有点含糊。虽然现在市面上呼吁袁世凯当皇帝的声音很多,但是反对的可也不少啊。 “这件事吗,我到是觉得可以干。”孙金贵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送。不送,我们做出来干嘛。 如果图安稳,中间再转三四次手,那最终落到自己手上的好处还能剩下多少? 富贵险中求啊!孙金贵盗墓不就是险中求富贵吗? “小霍,我看大总统能当上皇帝。这些日子我在街上溜达,看到很多请愿团。各地来的都有。河南的,陕西的,还有你老家江苏的,多了去了。你想啊,这么多人,大老远的跑来北京,请求袁世凯当皇帝。如果他们没把握,谁愿意花这么多车马费呀。” “这倒也是!” 霍明升犹豫的心又被孙金贵给安稳了下来。 街上层出不穷的请愿团体,他也看到了。 这些人可都不是平头老百姓。哪个请愿团都是当地的大户富人组成的。就是全国的有钱人都支持袁世凯当皇帝,那他能当不上吗? “明升,老孙,你们说的都是实情。袁世凯要当皇帝,咱们在慈禧的墓里,也听到了杨度和王士珍的交谈,他这个心思是很火热的。请愿团也有很多。这都是支持他当皇帝的力量。可是现在不是从前,现在比从前多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俩人异口同声的问。 “报纸!” “报纸?报纸怎么了?” “报纸能反映当前的舆论。很多没钱的人,没办法来北京反对袁世凯称帝,但是他们可以在报纸上发出声音。根据我的计算,现在北京的报纸上支持和反对的意见,基本是一半一半。袁世凯在舆论上并没有占优势。” “这个……” 这件事俩人全没想到。 孙金贵是盗墓贼,他都不认字,你就是把一百份报纸放在他眼前,他也不会看一眼。 霍明升到是认字,可是他认得不多。报纸上的字,他还有不认识的。而且他军人出身,看重的是摆在眼前的力量。报纸上的文字能跳出来杀人吗? 所以霍明升也不太在意报纸。 现在吕阳这样一说,霍明升不得不重视起来。 吕道长的意见他非常的看重。既然吕道长提到报纸,那就必须想想,报纸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道长,报纸上,现在最主要反对袁世凯称帝的,是哪些人?” “人很多,大部分我也不认识。不过有一个人,不但我认识,你们也认识。” “谁?” “林慧。” “林小姐?她反对袁世凯称帝?” “对。她不但自己反对,她还拉着我,我们,一起反对。”吕焉顺便就把今天遇到林慧的事讲给两人知道。 吕阳的话让霍明升顿时感觉到一种荒谬。 他辛辛苦苦跑来北京,又九死一生钻进慈禧坟墓拿到古玉,就是为了做出玉玺送给袁世凯好让他当皇帝。你让我反对这件事,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如果不是吕阳提起林慧,霍明升都把这个女人给忘了。 他身上有这么大压力,随时都可能被人杀死,哪有别的心思关心一个女人。即使林慧长的很漂亮,那也没入了霍明升的心。 现在林慧突然就跳出来。她不但反对袁世凯称帝,还要拉着自己一起反对。这也太可笑了。 “明升,她明天就要登门拜访咱们。你得准备准备,她要来谢谢你借寒衣的情意。” “我去她的!”霍明升立刻拼命摇头:“我和她没情意。那衣服也不是我的。那明明是你把你的衣服借给了她。她要谢就谢你。我明天有事,等不了。她来了你给随便打发走就行了。我不见她。” 说着话,霍明升匆匆跑了。那样子似乎林慧马上就杀上门来一样。 孙金贵见状,也和吕阳打了个招呼,静悄悄的退了出去。 一个人面对吕阳的时候,孙金贵多少有点害怕。 他和霍明升不同。霍明升以为吕阳是普通人,是和孙金贵一起盗墓,才在汉朝墓里面被自己遇到。 但是孙金贵知道事情根本不是这样。吕道长是先他一步出现在古墓里面。那古墓根本没有第二条通路。 吕阳到底怎么进来的?还是他根本就一直生活在墓里几千年了?这些疑问一直存在孙金贵的心里,只是他不敢问,也不敢说。 尤其是最近他们在东陵的时候,吕道长似乎能未卜先知一样,所有危险都被他巧妙的避过。 而且最后他们被堵在坟墓里面,孙金贵都以为自己必死了,却没想到吕道长随便指着一个地方,他们用铲子就挖出了一条生路。 霍明升不是盗墓的,他不懂这里的道道,可是孙金贵是盗墓老手,天天挖洞,他太清楚其中的古怪了。 慈禧老佛爷,那是大清第一人。她的墓那可是千挑万选才定的位置。那个地方怎么可能如此容易就被山水侵蚀呢。 你当给慈禧修墓的都是傻瓜不成? 那个墓里面绝不可能有这样一处软土,能被人轻松挖出去。可是事实就是他们很快挖开了一条道。 这其中的古怪,让孙金贵越发的对吕阳畏惧起来。 不过他也看得出,吕阳对自己没有什么敌意。相反的,吕道长还让自己发财了。那一兜子黄金,每天都提醒着孙金贵。他现在是大财主,有钱人。 这一切都是吕道长给的。 这让孙金贵又不想离开吕阳,却又不敢跟道长过分亲近。霍明升不在身边,他也就马上溜了。 有这么多钱,不去花销一番岂不是对不起京城八大胡同的花花姑娘吗。 走,八大胡同,逛窑子去。 孙金贵出了门,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 不错,时间还充足,不耽误今晚的事。 他招呼过来一辆黄包车,抬腿迈步上车坐安稳,然后吩咐车夫:“八大胡同,快点。” 孙金贵离开不久,霍明升和杨喜也换了一身全新的漂亮衣裳,相伴着出了门。小院中安静了下来。 秋风吹落了墙角枣树上最后几片黄叶。 树叶无力的旋转坠落。 一片叶子轻飘飘的贴到了窗纸上。 屋内,吕阳静静的站着。秋风的瑟瑟声,让他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大汉朝。 这个时候,王莽是死了呢?还是活着呢? 按照现在的时间来说,民国距离王莽时代都将近两千年了,王莽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甚至历史书上连他怎么死的都记载的清清楚楚。 但是对于吕阳来说,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离开自己的汉朝才一两个月,如果时间是同步的,王莽还活的好好的呢。 王莽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这真让吕阳想不明白。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把冀州鼎小心翼翼的摆在眼前。 自从他得到冀州鼎之后,他曾经失去的法术突然就回来了一部分。 如果之前吕阳的法术为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圆,那么现在他只拿回了十几度的一个角。 这个角虽然很小,但是已经让吕阳彻底脱离了凡人的世界。 慈禧墓中,他小露身手,就将当代顶尖厉害的人物玩弄于股掌之间。王士珍和杨度俩人谁都不知道眼前那幅画之后还有一个洞,洞里还藏着三个大活人。 吕阳对此也是不由得有点满意。 他来到民国之后,法术全无,彻底变成了一个凡人。这种滋味,就好像一个人有手有脚能蹦能跳,突然一场事故,四肢全没了,整个人成了一个肉球,连蠕动都做不到。 那种感觉非切身体会不能形容。 也就是吕阳意志极为坚定,否则换了别的人,估计当时就会自杀。 我不活了。 现在吕阳的法术虽然恢复了一些,但是法力却更大的拉了后腿。 法术需要法力来推动。 就好像一辆火车,有轱辘有铁轨,但是要动起来却需要蒸汽机的动力。 法力就是法术的动力。没有法力,吕阳也没法发动法术。 而法力就好像水库中的水,需要各路溪流来不断补充。 现在吕阳的身体中的这个法力水库还太小,无法容纳太多天地之间被吸纳进来的法力。 吕阳每次施法之后,都会用光了水库里面的水,这样他很长时间内无法再次施法。 可是现在的北京城,各种暗流涌动,吕阳必须尽可能的掌握详细的情况,他不得不冒着耗光法力的危险再次施法。 真是个要命的问题呀! 吕阳随手一挥,面前空无一物的墙壁突然泛起一层蓝光。 蓝光一开始是一个小小的圆点,转眼间如涟漪一般扩大到了整面墙壁。 墙壁亮了。 亮光中,这面墙壁突然变了模样。一座北京城,完整的出现在吕阳眼前。 他好像站在了百米高处,俯瞰着这座古老,却又充满新奇的城市。 很快,吕阳发现了坐在黄包车上的孙金贵。 这小子现在半点也看不出乡下人的模样。 他从头到脚都是时新的打扮。绸缎的长衫,带毛的皮帽,手指上套着一枚泛着绿光的大扳指。 这身行头任谁看过去,都会以为他是城里老字号的东家掌柜。 吕阳看了看方向,发现车夫拉着老孙直奔的八大胡同。 这地方吕阳清楚,这是窑子窝。 看来老孙还是色心不改呀! 弄清楚孙金贵的去向后,吕阳放弃了对孙金贵的观察,他再次移动视角,这一次他找到了霍明升杨喜这一对假夫妻。 他们俩也是坐着一辆黄包车,看样子是奔东安市场去了。 那地方是如今的北京城里最热闹的所在。 现在都快天黑了,这俩人去东安市场干嘛?逛街吃饭听戏? 吕阳觉得现在霍明升未必有这个心情。 他去干嘛呢? 吕阳本想一路看下去,可是这时候他体内的法力已经耗尽了最后一滴。随着墙上蓝光一阵扭曲,所有图像消失不见了。 墙壁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夜色也随之掩了上来。 吕阳逐渐陷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