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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烟雨江南

美丽新世界R 九逸a 2649 2024-09-10 00:14
   这是1940年的江南县城。    此时的县城,名字叫山南县。虽说是小城,但有超过2000年的历史,最初是春秋“季子”封地。县城不大,北靠长江。长江一路浩浩荡荡,披荆斩浪到此,似乎独爱小城,在小城的东北面,调皮地划了一个大大的“括号”。“括号” 宽阔而水流舒缓,有渡船联结苏南苏北。长江还在“括号”起始点,早早地引出一条运河,由北向南穿小城而过,出城后,又折向东汇入长江,犹如县城背着一张弓弦准备打仗似的。而运河出城之后,又向南分出一支流“漕河”,通往南方,其上,水波不兴舟楫往来,是县城对外物资交流的重要通道。    小城东北面,一片丘陵之后,是长江天堑,是小城得天独厚的天然屏障;小城南面,是平坦宽阔鸟语花香的平原。从小城向东,可通上海,向西,可达南京,而向南,有一个小镇“梧桐镇”,而再继续向南,大约百公里的地方,就是日后令世人惊叹的著名的革命圣地茅山地区。战略要地又是经济富裕的江南,自古都是兵家必争。民国初年南京上海之间的“京沪铁路”开通,又经过县城,这使得小小县城成为当时的京沪咽喉,战略地位更加重要。    已是人间四月天,瑛姑打着哆嗦,从一个沈姓地主家牛棚钻出来,将瘦小身体斜靠在牛棚门口的栏杆,那是临时绑牛鼻绳子的地方。之所以说她是打着哆嗦出来的,并不是天气寒冷,而是她打小有一个毛病,一旦累了,或者说话激动起来时,她的头和手,就会轻微抖动。她这病生的也有点蹊跷,手放下来垂着就没事,但是,端起碗,或者抬到胸口以上,就大概率会开始抖动,特别是紧张时,更加明显。当地郎中解释讲,是她母亲分娩不顺,她的脑袋受到伤害所致,等长到1岁多才被发觉,也曾找附近的几处郎中问过,都说是很难治疗,也吃过几服药,确实没有效果之后,也就只能放弃了。    瑛姑手中牵的牛,是属于沈葆廉家的,因为农村有农村自已的规矩。农忙时,徐家向沈地主家借牛来耕地,作为代价,徐家选择帮助沈地主家放牛一阵子来补偿。    县城城南,也就是“梧桐镇”这一带,是难得的平原,水稻小麦2季轮流种植,有时候也有人家不种植小麦而换成种植大豆,但不管如何想法,最终还都遵循着春华秋实的季节节奏,呈现出农村的翠绿景象。    瑛姑放牛,其实也不太累。在梧桐镇东面,就有一片荒坡,瑛姑也是最近才发现,倒是放牛理想的天然牧场。温和湿润的气候催生出片片黑色的沃土,人站在这片荒坡高处,可以望见一股水色清澈的小溪,蜿蜒曲折,绕行于一堆残株败根之旁,一路向南而去。河岸边的水草更旺,高高地挤在一起,碧绿一簇簇地,满目舒心。寒水绕指,偶见岸边的衰草枯枝,长长地荡漾在绿水之中,被一股透明的势力裹挟向前,却又留恋彼岸,被岸牵绊着,一摇一摆地,摇摆之中,又是那般的柔和恬静,没有一丝波动,一声呜咽,草木一秋顺时间一滑而过。    沃土上的青草,碧绿柔嫩,自然成了牛的最爱,成为上天送给牛的天堂礼品。放牛,几乎就是等到地儿了,牛绳一撒手,牛儿就能自动地按照线路,沿着河坡一路向前,都不需要拐弯,牛就能吃到了饱。瑛姑在此放牛,也就是跟着牛,东看看西看看,偶尔稍微看一眼牛的存在,不要让牛意外出界去啃了田里庄稼。    牛专心吃草的时候,也就是瑛姑最惬意的时候,如果遇到晴好的天,很容易抬头看见,那落日的余晖,正以它全部的灿烂和辉煌,甚至以往日不曾多见的艳丽,尽情斜映在这一带境远地僻的田地波光之上,阳光俯首可拾,偶尔遇到远处几块灰黑色的云,也终究敌不过太阳的万丈光芒,灰溜溜地隐身在天空的背景中,光丝使光芒更加鲜艳,瑛姑从来不曾感受过沐浴在这么幽深的金色光波,这让凡间的孩子反而看到了阳光的无穷力量。如果是雨后,西望丘岗之上,竟然有道彩虹,绚丽彩然,恍若仙境一般,如若不是牛尾巴拍打的声音,瑛姑会一直沉浸在这难得的安宁中,不会想起战乱就在身边。等到时间差不多了,瑛姑就直接下场,牵上牛绳回家,这个时候,吃饱了的牛,最自信也最听话,就像一位得胜将军归来,一步一摇昂首阔步。    有的时候,原野上,会听到金属敲击的铃声,那是梧桐镇小学放学的铃声。梧桐镇原本有一所小学,就在镇子的南边,但毁于战乱,战局稳定之后,学校暂时是借用了镇东的城隍庙的3间偏厢房,临时挂上了一块捡来的炮弹壳,作为上课的铃声,战局的凶险顷刻间听上去文明起来。根据铃声的时间提醒,瑛姑就知道可以回去了,她得先把牛送到沈家牛棚去。    沈家就是梧桐镇顶顶有名的地主,这个被叫作梧桐镇的地方,镇子并不大,但水陆协调精致而沈葆廉家的大宅子,就在镇子的南边,掩映在一众低矮房子之间,古旧低调还算气派。他家的牛也气宇轩昂,一路昂首阔步,牛似乎通了灵性,它应该是认识路,瑛姑大约是一路小跑地在后面跟着,更像是牛领着瑛姑回来。瑛姑把牛送进牛棚,缓了一口气,把牛睡觉位置的稻草规整了一下,其他地方再扫扫干净,就被一阵笑声吸引出来,那是有些放学的孩子路过附近的声音。    瑛姑凭栏直望,借助远处房屋墙角之间的缝隙可以看见归学的孩子一路磨磨蹭蹭,自顾自地路过了,就像春天一些开在堤坡上无比灿烂的旁若无人的花朵。看看这几个无忧无虑的小身影从前面走过,瑛姑总是没理由地羡慕着放学孩子,内心的新奇、羡慕、自卑、无奈,复杂呈现,反复交织,侵袭着她的头脑,嘴里轻叹“读书真好”。    突然,瑛姑肚子又“咕咕咕......”叫了起来。在放牛回来之前,肚子就已经叫过两回了,她知道,这是因为中午没有吃饭的原因,她又想到中午发生的事情,她脸色更加沮丧,感觉肚子更加饿了。她本能地四下张望,她看到拐角有一只杂食缸,那是专门用来装饲料的,平时主要倾倒一些留给牲口的汤汤水水,偶尔缸里会混些杂食。她确定四周无人,就轻轻靠过去瞧,意外地发现有蒸熟过的几个红彤彤的小红薯,躺在最上面格外显眼。她四顾无人,伸手快速将小红薯捞起,抓紧在身上擦一擦,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红薯的甜味、外皮的泥土味,在口腔中蔓延,吃着吃着,又感觉到有点恢复力气,很舒展地大口深呼吸,然后,她就像一位刚刚苏醒不久的病人,想起自已的遭遇,泪水不由自主的滴下,缓了很久,等到总算安静下来,才转身关上牛棚的木门,跟大门口的管家道了一声平安,回家去了。    高树目尽欲黄昏,梧桐叶上萧萧雨。她就像一颗栖居在梧桐镇这棵树上的野生的苹果,无人关注更无人理解,一切的成熟成长花开花落,只是为了汇入时间的长河,奔腾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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