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不，你媳妇儿，要生了。你妈刚刚带她去医院了，让我和你说一声。你赶紧去吧！”　　 褚凤霞和崔老师赶过来的时候，褚凤兰已经被推进待产室了。看见她们匆忙到了，魏梅花赶紧去崔老师报告情况。　　 “亲家母，凤兰这个太快了。我们进医院才多久，一个小时有没有？已经开了两指了。刚刚推进待产室。”　　 崔毓秀已经紧张地说不出话来，听魏梅花在那里说，只能看见她的嘴巴在上下翻动，自己却好像听不到半点声音。　　 褚凤兰不像别人，年龄在那里摆着呢，都三十了，才生孩子，还二十出头的人肯定不一样。　　 崔毓秀就害怕，生怕褚凤兰出现任何问题。　　 褚凤霞扶着她妈先坐下，然后对崔毓秀说：“我去门口听听。”　　 褚凤霞走到待产室门口，里面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仿佛把她重新拉回上一世，自己生许童的时候。　　 她许童的时候就十分困难，疼了整整两天才生下来。当时褚凤霞以为自己肯定是活不了的，那么痛的人生，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而且产房里不许家人进入，她一个人，只能听到其他产妇的痛呼声，硬挺了过来。　　 如今是褚凤兰在里面，凤霞的耳朵紧紧贴在门上，想试图分辨出她姐的声音，想从声音中得知一些消息。　　 不一会儿一个护士就出来了，褚凤霞连忙拉住她问：“褚凤兰怎么样了？”　　 “褚凤兰？”小护士想了想，便道：“是不是那个很胖的产妇，长得挺漂亮的？开的挺快，应该会很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怎么听见她喊。”　　 小护士说完，便急匆匆离开了，褚凤霞站在那里，好像完全没有听明白。　　 她只能再问和她一起听着的张光庆，“姐夫，她刚刚说什么会很痛，但是没听到我姐喊？”　　 张光庆木讷点了点头，道：“我听着也是这么说的。”　　 “那么疼怎么不喊？”褚凤霞再次把耳朵贴在门上，张光庆也赶紧学样子，贴在门上听。　　 来那个人听了一会儿，实在没有辨认出哪个声音是属于褚凤兰的，只是单单听着，就已经毛骨悚然。　　 张光庆已经完全吓傻了，一直说：“国家政策好，生一个好，生一个好，不能再生了，真的不能再生了！”　　 这一次一起进去了三个产妇，褚凤兰进去的最晚。　　 大家都已经做好准备熬夜了，魏梅花客客气气的请崔老师先回去休息，可崔毓秀怎么可能走，她忙说不行，她绝对不走。抬眼看见褚凤霞，便让凤霞先回去，毕竟家里还有孩子，童童在家呢，晚上需要妈妈。　　 褚凤霞看一眼时间，表示再多待一会儿，没事的。　　 一直等到九点多，褚家贵来了，说来看看大姐，君歌没有来，童童快睡着了，在家看着童童呢。　　 大家便劝褚凤霞跟着家贵一起回去，这等到第二天早晨不知道能不能生出来呢。　　 两人又多待了一会儿，才离开。　　 褚凤霞第二天一早便来了，给大家带来早饭，走到产房门口，却发现自家人都不在。　　 褚凤霞赶紧去病房，褚凤兰已经送到病房了。　　 凌晨四点出生的，出生卡片上写着出生日期，一九九二年四月四日4点。　　 女孩。　　 褚凤兰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还打着吊瓶，此刻已经人事不知。　　 褚凤霞把早饭递给张光庆，赶紧去看孩子。　　 小婴儿也紧紧闭着双眼，穿了一件天蓝色的小衣服，窝在小床上，一动不动。　　 褚凤霞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上一世自己就抱过这个小家伙，软软的。　　 她抬头看张光庆，小声问：“叫什么名字啊，姐夫？”　　 张光庆正在啃褚凤霞带来的包子，听到问他，才尴尬笑了笑。　　 崔毓秀便在一旁埋怨：“说是起的全部都是男孩名字，一个女孩名字都没起。”　　 张光庆尴尬陪笑，“我我……”　　 “没事，现在起也来得及。”褚凤霞说，“你看她多可爱啊。皮肤是真的白。像我姐。”　　 崔毓秀便道：“就是没睁开眼睛呢还，看不出样子像谁。”　　 褚凤霞这才发现张光庆的妈妈不在病房，便问：“我婶儿呢？”　　 “哦，回家了。给凤兰煮小米粥去了。”张光庆连忙说。　　 崔毓秀对着凤霞呶呶嘴，示意凤霞和她一起出去。　　 走廊里，崔毓秀便对凤霞说：“你姐真是命好。最后一个进去的，第一个出来的。医生都说她生的很快，没受什么罪。本来觉得她这么胖，肯定难生产，谁知道孩子很争气，没吃多胖，肉倒是都长她自己身上了。”　　 “我看上面写着六斤三两。十分健康的体重。”褚凤霞说。　　 “是。反正是孩子也很好，你姐也很好。我就说这孩子是来报恩的，你姐前几年没孩子，受了那么多罪，这从怀孕到生，她都没吃什么苦。”　　 “哎！”　　 崔毓秀说着，却叹口气。　　 褚凤霞连忙问：“都这么好了，你还叹什么气。”　　 “不是男孩。”崔毓秀道，“就这一点。”　　 “妈。都什么时候了还重男轻女？再说了，女孩不好吗？多贴心啊。我看很多男孩养大结婚后，都和老婆亲了，还不如女儿孝顺呢。”　　 “话是这么说，我是无所谓的。但是你没看见你姐她婆婆那张脸啊。”崔毓秀啧啧道，“护士抱着孩子出来，说你姐生了，一个女孩。说完之后，她婆婆差点没倒过气去。这孩子抱回来，她就瞅了一眼。就这样，”　　 崔毓秀连忙又学了一下魏梅花那瞟一眼的动作，继续道：“我在一旁看着，可是气死了！”　　 “我姐夫呢，我姐夫怎么说？”　　 “他才傻呢，孩子不知道接过来，伸着头往里找你姐。最后孩子还是我赶紧接过来的。他就在门口往里看，说凤兰呢，这都生了，怎么人还没出来。”　　 褚凤霞也被她妈学得如此惟妙惟肖被逗笑了，说：“我姐夫那还不是心疼我姐啊。”　　 “可他这么一说，更把他妈气死了。头也没回，就往病房来了。”崔毓秀说，“不一会儿你姐推回来后，她也就客气了几句，天稍稍一亮，就走了。说是去做饭……”　　 褚凤霞便道：“不管她，她一心盼着孙子，如今是孙女，你让她自己想明白。放心吧，我姐生的女儿，那长大了是百分百可爱，这两老人，现在不喜欢，用不了多久，都疼得跟什么似的。”　　 崔毓秀好奇看着褚凤霞：“你怎么知道？就跟你看见了一样。”　　 褚凤霞微微一滞，连忙解释：“我就是猜嘛。哪家不是这样。过个一天，自己就都想通了。”　　 褚凤霞摆摆手，对她妈说：“我进去了啊，看看我姐去。”　　 作者有话说：　　 　　 　　 第136章 　　 褚凤兰只觉得病房里有人不停走来走去, 而且是不一样的脚步声。有时听到了，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可是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 她也无法睁开眼睛。最后那脚步声就逐渐模糊, 她一次又一次的睡过去了。　　 后来稍稍清醒一些，就能听到有孩子的哭声。　　 哭声很小, 像小羊羔那样。　　 病房里应该是有两个孩子的。因为褚凤兰偶尔也能听到另一个孩子的哭声, 那个就大多了, 恨不得用尽全身的力气吼, 吼完了之后就会带动那个哭声像小羊的孩子。褚凤兰就在想, 这个孩子怎么这么能哭啊，声嘶力竭地。　　 褚凤兰虽然睁不开眼睛，可是她能猜测, 那个哭声小的应该就是自己的女儿。　　 刚生下来的那一瞬间，褚凤兰觉得自己已经脱力到无法动弹一下。耳边医生对她说, 恭喜, 生下一个女孩……　　 然后抱过来给她看, 褚凤兰瞄了一眼，只觉得，真丑！　　 怎么能这么丑！　　 她实在不敢相信这孩子是自己生的，她见过许童，见过各种各样的小孩子, 还没见过这么丑的, 像个小老头一样，哦, 不, 像个小老太太一样。　　 可是医生在自己身边又说, 这孩子怎么不哭啊。　　 另一个人说，打几下，用力打。　　 褚凤兰就听到几声排在皮肉上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哭声。　　 医生便道，你看，哭了吧。　　 褚凤兰便又晕死了过去。　　 她实在太累了，太痛了，她必须要睡，她一定要睡，谁也别再叫醒她。哪怕是那个小老太太也不行！　　 褚凤兰微微醒转的时候，张光庆正坐在病床边给她捏腿。　　 褚凤兰的腿麻了，感觉不太道张光庆的力度，但是看的出来，他很用力的在给自己按。　　 另一边，是褚凤霞和崔毓秀两人，正在收拾从家里拿来的东西，一件件归拢了，昨天忙了一整夜，什么都没来得及收拾。这一会儿没事了，才开始分门别类的放在一起。　　 褚凤兰提不上力气说话，只能微微动了一下腿，提醒张光庆，自己已经醒了。　　 张光庆接受到了信号，立刻站起来，看着褚凤兰道：“你醒了？”　　 他又兴奋对崔毓秀喊：“妈、妈、凤兰醒了！”　　 褚凤霞和崔毓秀连忙走到床边，两人一边一个，看着褚凤兰。　　 褚凤兰微微笑了笑，只说一句话：“原来生孩子这么疼啊。”　　 褚凤霞立刻就笑了，“我把孩子抱过来，你看看？”　　 崔老师则是听得双眼含泪，转过头去，默默擦了，转头又埋怨：“你开的快，肯定疼的厉害，为什么不喊？医生和护士都说没怎么听到你喊疼。”　　 褚凤兰便道：“喊的话就不疼了？我觉得那是无用功，所以干脆就不喊了，节省点力气。”　　 褚凤霞已经把小婴儿抱了过来，张光庆在旁边做足了姿势，又是伸手在下面隔空接着，又是在一旁紧紧盯着，弄得褚凤霞十分紧张，然后对张光庆说：“要不，姐夫，还是你自己抱着吧。”　　 张光庆立刻接过来，“对对，还是我抱，我一个男人，比你有力气，我抱。”　　 褚凤霞便把小婴儿送到张光庆怀里，然后对褚凤兰说：“姐，我姐夫都不让我们抱孩子的，一抱起来，他就在旁边站着招呼着，就怕我们把孩子摔了还是怎么样。”　　 “凤霞不比你抱的多，有经验？”褚凤兰十分虚弱，但是还是忍不住埋怨几句张光庆。　　 张光庆立刻陪着笑说是是是，但是大权绝不旁落，弯着腰放在褚凤兰身边，让她看一眼。　　 褚凤兰只是扫了一眼，又皱眉，道：“真丑！”　　 崔毓秀气急了，连忙纠正：“哪里丑了，多干净，多漂亮一个孩子。”　　 褚凤兰已经皱着眉，“就是不好看啊。”　　 “孩子刚生出来都这样。”褚凤霞道：“过上一两天，就变样了。”　　 褚凤兰好像不抱什么希望，暗暗看了张光庆一眼，觉得完了，这么丑肯定是像张光庆，便说：“希望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