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谢澜捧住他的脸,在耳畔留下一串濡湿的印记,指腹无意识蹭过抖动的眼睫,忽然抚摸到一点略显粗糙的触感。 那是一道细长的浅色疤痕,斜刮过鼻梁,险险停在眼角。 没有人不想把最完美的一面展现给喜欢的人,割伤萧明之的流矢上淬瞭毒,保住性命已是侥幸,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哪有功夫在意是美是丑。 从前他不觉得这样有什麽不好,边关苦寒,缺胳膊少腿的将士大有人在,这点程度的疤压根不值一提。 然而遇见乌澜,他私下却尝试过无数种祛疤偏方,但全都失败瞭。 谢澜动作一滞,恍惚间记起坊间传闻萧明之容貌有损,如今看来并非空穴来风。美玉微瑕,隻会让人心生怜惜,而非厌恶。 他撤开指尖,低头啄吻瞭一下,力度轻若鸿羽,搔得人心尖发痒。 “别” 萧明之脸上酥麻一片,失瞭力气软在床榻间,前世他就格外喜欢亲那些伤痕,每每将人撩拨得不上不下,勾他主动坐上来。 这次又为瞭什麽 他们明明才刚见面。 “等一下”,上辈子第一次行房的经历有些惨烈,萧明之身体紧绷,拢住大敞的衣襟,后知后觉记起对方不久前说的话,急得连称呼都忘瞭,“你不是要我帮忙打水吗” 恶人格不理会谢澜,他却是个好说话的。 “嗯”,谢澜偏头难耐地喘瞭口气,嘴上应得痛快,实际抱著他不肯松手,吐息灼热,尽数洒在颈侧,“好难受” 他失瞭意识,嗓音烧得低哑,落进耳中愈发撩人,“热” 碧色眼眸中水雾弥漫,隐忍的样子直戳进萧明之心底最柔软的角落,短短数秒就使他败下阵来。 似是觉得羞耻,萧明之声音低低的,隻能模糊听清几个字,“我帮你,好不好” 两个人格大部分时间可以做到互通记忆,否则恶人格诞生的第一天就会露馅。 此时他眼睁睁看著萧明之那个不争气的傢伙抬手扯过锦被,一隻手缓慢撩开对方衣摆。 他与主人格共感,刚发觉自己仿佛包住一块烧红的木炭,然后另一人便封闭感官,把他送进瞭小黑屋。 同样遭遇的还有越霜,它在识海裡拼命喊谢澜的名字,试图唤醒意识,不多时就在青少年模式下暂时中断瞭连接。 影一至影十二乃萧明之亲卫,是萧老将军还在时亲手选拔调教出来的,单数在明,双数匿于暗中,将整座府邸护得密不透风。 仲春时节,上午阳光晒得人暖融融的,影十一年纪小,心思比其他人浮躁些,守在屋顶上偷偷打瞭个哈欠,小声嘀咕道, “五哥惯会小题大做,我听说西戎质子连隻鸡都不敢杀,在宫裡隻有受欺负的份,能掀起什麽浪来” 再说瞭,好男风隻是幌子,他们将军绝不会被美色迷惑。 影一冷著脸,维持抱剑的姿势一动不动,“真正软弱的人早就死瞭。” 此人至今安然无恙,仍旧是好欺负的样子,心性一定非同寻常。 两人内力绝佳,对话间房内传出一点怪异响动,夹杂著低低的闷哼。影十一心中惊骇不已,难道真被一哥猜对瞭,西戎质子包藏祸心,欲行刺将军 他身形如电,紧跟在影一身后拔剑翻进房间,“主子” “出去”听到响动,萧明之微微偏头,长发散落,哑著嗓子低斥一声,“午前不必守著瞭。” 影十一不解其意,认为将军遭遇歹人威胁,伸长脖颈朝屏风后看去,却见薄纱垂落,罗帐云雾般将床榻遮得严严实实,瞧不真切,“主子,你唔” 你被绑架瞭就眨眨眼睛 臭影一为什麽不让我把话说完 “是。” “等等半个时辰后帮我打盆水来。” “是”,影一眼观鼻鼻观心,捂紧十一的嘴躬身退瞭出去。 燕九瑜为确保送去的人足够听话,下瞭虎狼之药,药效结束后萧明之惯常使刀握剑的手又酸又木,几乎没瞭知觉。 他看著陷入昏睡的人,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恼恨,恼他兀自睡得香甜,留他一人胡思乱想,恨自己难忘旧情,重蹈覆辙。 两人身上皆出瞭层薄汗,黏黏腻腻很不舒服,萧明之把帕子浸水,反複几次,才将狼藉清理干净。 谢澜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时窗外已经黑瞭,身体清爽,不知何时被人换瞭裡衣,白日那场隐秘的欢愉仿若梦境,没留下半分痕迹。 屏风上搭著崭新外袍,他取下来穿上,坐在桌边陷入深思。 曾经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在那人面前,好像比想象中更差一些 几点瞭 越霜入乡随俗,用瞭大燕的计时方式,子时刚过。 一整日水米未进,谢澜腹中空空,推门走进院中,不出两步便被人拦下,“将军有令,无事不得踏出房门。” 来人圆脸大眼睛,生得虎头虎脑,赫然是上午守在屋顶的影十一。 谢澜眨瞭眨眼睛,暂时延续瞭原主怯懦的人设,还未开口先低下头,“我找将军有事。” 碧色瞳孔映著天边残月,光芒明明灭灭,某一瞬间叫人联想到草原上的头狼,细瞧时那双眼隻馀澄澈,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干净,影十一看得直晃神,隻当方才一幕是是错觉。 萧明之下瞭死令,违抗可是要挨罚的,影十一不为所动,冷声重複道,“将军有令,无事不可外出。” 整座邺京,大姑娘小伙子,想见将军一面的人多瞭去瞭,哪能随便放人。 谢澜与他对视,不期然想起前世的结局。 萧明之造反后,身边混进瞭眼线,某次躲避朝廷追兵途中,在仅剩两名亲卫的情况下故意把他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