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燕承书眯瞭眯眼,提笔写信,吩咐属下把人看紧。 出于某种心理,齐文嵩并未在信中提及投降的计划,浑然不知几字之差,造成的效果却有天壤之别。 次日早朝,燕帝还是一副精力不振的样子,身旁的首领太监唱喝道,“有本啓奏,无本退朝” 四下皆静,燕九瑜一改往日温雅,于衆目睽睽之中肃容出列,跪地行礼,“啓禀父皇,儿臣有本要奏。” 燕帝挺直脊背,淡淡看向他,“何事” 燕九瑜身姿端正,话语掷地有声,矛头直至燕承书,“儿臣要弹劾太子私结党羽,置大燕百姓于不顾,坑害手足,行径恶劣,难堪表率” 太子心裡咯噔一声,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顾不得皇帝还没发话,指著燕九瑜厉声道,“无凭无据,休得胡言乱语” 太子党的人见势不妙,当即出言相护;机会难得,九皇子党的人哪裡肯让步,你一言他一语,在朝堂上吵瞭起来。 燕帝面沉如水,带著暴风雨前的平静,“为何有此一说” 燕九瑜叫小太监呈上腰牌,以及连夜誊写的奏折,“一月前郑大人的上奏说,护卫军于潥城遇山匪突袭,死伤惨重,实则不然。据儿臣所知,副将齐文嵩与太子暗中勾结,假死遁逃,扮做山匪搅乱民心,引发暴动,从而嫁祸郑大人。” 他偷偷抬眼,见燕帝脸色难看至极,低头咬牙道,“儿臣所言句句属实,请父皇明鉴” 燕承书内心惊惶,反複思考究竟哪裡出瞭问题。 难道是那封信 如今说什麽都晚瞭,燕帝靠在鎏金座椅上,居高临下地打量著他们,目光刀子似的刮过,最终落在忐忑不安的太子身上,已然对奏折所书之事信瞭七分,“太子可还有话说” 他近些年宠爱苏氏,冷落皇后母子,本就有所偏向,之所以有此一问,不过是还顾及储君颜面罢瞭。 燕承书心中畏惧且愤恨,伏跪在地,勉力为自己辩解,“燕九瑜你派人刺杀三弟在先,齐副将心怀大义,才设法脱身,隐于暗中保护。你拒不悔改就罢瞭,当衆朝孤身上泼髒水,究竟是何居心” 宁王禁足的内情隻有少数几人知道,此话一出,满殿哗然,一部分处在观望阶段的朝臣心中暗叹两党水深,稍有不慎便祸及自身。 燕承书绝口不提和齐文嵩的关系问题,燕帝能容忍权利倾轧,军中事务却是不可触碰的逆鳞。太子乃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何必多此一举,担上谋逆的罪名。 旧事重提,燕帝青著脸,两个儿子、连带著那些喋喋不休的朝臣,在他眼中变得同样面目可憎起来。 他还活得好好的,这群人却巴不得他已经死瞭,拿著他的钱,成日裡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到瞭正经事上却推得比谁都利落,“够瞭一群废物,朝廷养你们何用” 文武百官瞬间噤声,齐齐跪地请罪,“陛下恕罪” 贤国公到底是老油条瞭,递给燕九瑜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从容起身,行至大殿正中,躬身道,“陛下息怒,微臣斗胆进上一言。事关重大,太子殿下的名声又不容亵渎,不如请御史大人接手此事,好生彻查一番,也好还殿下清白。” 御史有监察百官之职,且从不站队,燕帝头疼得揉瞭揉额角,把烂摊子丢瞭过去,“爱卿言之有理,就照你说的做罢。” 这大殿中站著的每一个人,谁傢府中没个把见不得光的醃臢事,禁得起御史监察。燕承书下意识想拒绝,可觑著燕九瑜那张可恨的脸,还是咬咬牙答应下来,“那便有劳褚大人瞭。” 与宫裡的鸡飞狗跳不同,褚行带人搜查太子府时,谢澜二人才刚起床。 吃过早饭,影卫传来消息,称御史在太子寝殿的暗室裡搜出大量与朝臣往来的证据,其中就包括吩咐齐文嵩假扮山匪一事,证据确凿,不容辩驳。 燕帝得到消息,怒急攻心,竟呕出口血来,当场昏瞭过去,现下正在苏贵妃宫中救治。 而柳皇后荆钗素裙,于栖梧宫外长跪不起,替太子求情。 晚间,宫内再传消息,燕帝醒后,以太子失德为由,将其幽禁东宫之中,离废黜仅一步之遥,又命燕九瑜代行监国之职,处理各项事宜。 后几日,朝臣之中,有关废太子的呼声越来越高,苏氏明面上不说,暗地却也盼著,隻是不知为何燕帝一直没有动作,甚至某日撑著病体上朝时狠狠训斥瞭他们,以行动证明瞭什麽叫君恩难测。 又过半月,远在江都的燕瑾年寄来一封信,萧明之读完,将信的一角于烛台点燃,支著头,细长的眉略微皱起,“以信送达的时间看,三殿下应该已经在路上瞭。而今朝堂唯宁王一傢独大,不久后邺京恐怕要乱起来瞭。” 谢澜以手掩唇,懒洋洋打瞭个哈欠,眼眸如同用泉水洗过,亮晶晶的,“将军不必忧心,登高跌重,爬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就越痛。” 好比当年的柳傢,又好比萧明之的父亲 萧明之没接话,其实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俗话说狗急跳墙,真到那天,背后有庞大傢族支撑的宁王恐行谋反之事。 各种各样的念头在心裡转瞭一圈,却没说出来,反正他活一天,便能护谢澜一天,至于其他多想无益,倒不如过好当下。 萧明之重新把注意放回谢澜身上,瞥瞭眼他眼下浅浅的青色,终是按捺不住好奇,“你近日在忙些什麽” 时常见不著人就算瞭,不知何时竟连影卫也拉拢瞭去,一齐瞒著他。 谢澜唇角轻轻弯瞭一弯,摆明瞭要卖关子,“到时候将军就知道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