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守大人府后院。 一名眉目清秀、白面粉颜的男子,刚刚练完武艺,正坐在院中擦汗。 一名仆人端着一个托盘,侍立在一旁。 擦完汗,这名男子把手巾随意地丢在了托盘之上,然后问向身边的仆人,说道:“义父身体好些了吗?” “回小石爷,老爷的病还是没有起色。” “那我让你们找的那个神医,你们可曾去找了?” 仆人答道:“回小石爷,早就派人去找了,不过,还是没有关于尚神医的音讯。小人多句嘴,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话都说到这了,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石谦一挥手,说道:“讲!” “是,小石爷。”仆人说道,“这尚神医神龙见首不见尾,咱们也找了他一段时间了,就连您,不也是不远千里去那莲花观中几次了吗?可是还是一无所获。不如我们求求人间佛,老爷的病,说不定会有转机。也许那尚神医,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也未可知。” “你信人间佛?”石谦扭脸看向身边的仆人。 这仆人看石谦有些不悦,连忙唯唯诺诺地答道:“小石爷误会了,我这也是着急老爷的病,所以才说出了这病急乱投医的话。” 听到仆人这么说,石谦心里舒服了一些,说道:“义父都病了这么多年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只要别信那人间佛就好。” “是。” 说话之间,有一军卒跑了进来,单膝跪地,说道:“启禀小石爷,胖头孙把那李自成叔侄二人带到了,正在门房候着呢。” “请!”石谦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对身边的仆人说道:“你先下去吧,如果再找不到尚神医的踪迹,你就广发江湖帖,就说谁能找到尚神医,赏金一千两。” “是。”仆人应声而下,忙他的去了。 “小石爷,近来可好啊?人我给您带到了。”胖头孙屁颠屁颠地跑向前,指了指身后的李自成叔侄二人,“这位是李自成,他身边的那位是他的侄子李过,他们都是陕西延安府米脂县人,跟您一样,都是江湖上个顶个的英雄好汉。” 石谦打量了一下李自成叔侄二人,然后指了指院中的椅子,说道:“二位请坐。” 见李自成叔侄二人坐下了,石谦笑着看向胖头孙,说道:“你这张嘴啊,太会说话了!你我二人昨日刚见过,说什么近来可好?” “呸!”胖头孙打了自己嘴巴一下,“瞧我这臭记性。” 石谦笑笑,看向李自成叔侄二人,说道:“听胖头孙说,你们二人是陕西延安府米脂县人,我的老乡。不知二人来这西北边陲有何贵干?” 李自成一拱手,说道:“我们叔侄二人,来到贵宝地,是想跟小石爷探讨一下佛理。” “这么老远,特意来甘肃镇见我,难道就是为了跟我探讨佛理?”石谦微笑道,“看样子你们可不像是俗家弟子。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 “爽快!”李过一拍大腿,说道,“我就喜欢爽快人!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二爹在老家杀了人,我们是来投军的!” “补之,不得无理!”李自成说道。 “无妨,无妨。”石谦毫不介意,“既然二位是来投军的,该去府衙,而不是来找我。” “府衙去不得。”李自成说道。 “为何?” “因为我们不信人间佛。” “哦?你们连这都知道?”石谦把手伸向口袋,攥住了两个骰子。 “怎么,小石爷不信?”李自成问道。 “我这么跟你说吧,来我们这投军的,像你们这样杀过人的多如牛毛,但来到这,没有一个说自己不信人间佛的。”石谦盯着李自成说道,“你看看那满大街的信徒,本来我以前是见一个杀一个的,但是现在,要不是……” 他本想说,要不是我义父久病,我不想杀孽太重。可是一想,头一次见面,没有必要交浅言深,石谦的后半句话,便咽了回去。 “所以你才跟那客栈掌柜的说,只要有人投军,一定要通知你?” “正是。”石谦答道。 “不是为了贪图饷银?”李自成咄咄逼人。 石谦把攥着骰子的手,从口袋中拿出,四下挥了挥,说道:“你看我这么大的家业,还至于贪图那点饷银么?” 确实,这镇守大人的府邸气派非凡。 “你确定如此气派的府邸,不是贪图饷银得来的么?”李自成针锋相对地说道。 “那你要这么想,我可没办法回答你了。” 说完,两人互视了一会儿,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有很多话,其实不用多说,尤其是男人之间,互视一笑,一切都明了。 这就是,沧海一声笑。 笑过后,还是石谦先开口说道:“这样吧,既然李兄和侄儿刚来此地,又是我的老乡,不如就住在我的府上吧。” “不可啊,小石爷!”胖头孙急急地说道。 “为何?”石谦问道。 胖头孙于是把李自成叔侄二人,如何杀了报晓鸡一事,给说了出来。但是他是有分寸的,并未跟石谦透露,客栈掌柜的信人间佛。 胖头孙之所以提报晓鸡的事,是怕李自成叔侄二人搬进了镇守大人府之后,掌柜的叫他赔鸡,他无处说理。 “不就是一只报晓鸡嘛,一会儿你走的时候从我这带走几只。”石谦说完,指了指胖头孙,“你啊你啊,天天就惦记着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小石爷说哪里话?我也有大事,正要跟您说呢!”胖头孙一脸正色道。 “什么大事?” “关于人间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