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从桦林县城跑出五匹枣红快马。一行人挥舞皮鞭,马儿奋蹄疾驰,林间回荡着清脆的笑声。 “来了客官,住店还是吃饭?” “住店又吃饭,选上好的房间,做上好的饭菜,不差钱!” “好嘞,您稍等,马上安排妥当。” “不急,我等去趟金峰山,午间赶回开饭。” 一个时辰后,锄奸队员抵达元宝镇悦来大车店,安顿好吃住,火速赶往金峰山最高峰望夫崖。 放眼望去,亚洲第一大金矿——老荒沟金矿呈现在眼前。在方圆五公里范围内,日军修筑了大量的碉堡暗哨,并在一些重要设施周围构筑了铁丝网,整个金矿犹如铜墙铁壁,连只蚊子都甭想飞进去。 “硬闯、强攻恐怕不行,必须得智取。”牛栓柱在石头上画一幅简易矿区图,让队员们七嘴八舌出主意。 丁吉发说:“队长说的对,强攻肯定要吃亏,我看挖地道行得通,隐蔽性强便于行动。” 李彦龙摇摇头说:“不妥,老荒沟地质复杂,哥几个累吐血也挖不了几米,赶快打住!” 马俊良亮起大嗓门:“依我看来个半夜偷袭准成,剪断铁丝网,悄悄爬到炮楼安放炸药,轰地一声响送小鬼子上西天。” 肖永军反驳说:“这种方法对付一个据点的鬼子有效,可我们面对的是多个据点的鬼子,一个据点爆炸,就会惊动其它据点鬼子,敌人要是围过来,我们五个人就得被包饺子。” 队员们绞尽脑汁想法子,七嘴八舌找路子,直至太阳偏西,也没拿出好的方案。 “咱们别在山顶上灌西北风了,回去喝顿酒,说不定灵光闪现,想出一个好招!”牛栓柱憋得脑袋疼,带着队员们顺着山脊往山下走。 “快来看,牛儿进入金矿吃草,我有办法了。”行至半山腰,牛栓柱突然兴奋地喊起来。 队员们顺他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十几岁的牧童赶着牛群从远处过来,日本兵也不拦,牛群进入矿区散开,悠闲地啃着青草。 “这有啥一惊一乍的。”队员们一脸不屑,继续下山。 “大家停一会儿,听我把想法说出来再走也不迟。”牛栓柱双臂张开,拦着大家不让走,“小时候我特淘气,将鞭炮拴在牛尾巴。点燃后,老牛受到噼里啪啦响声惊吓,表现出来的愤怒和惊恐绝对是疯狂的,不管不顾,一个劲儿的往前冲,老刺激了。这次端金矿,我觉得采用牛尾栓鞭炮的方式很合适。” 嬉笑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队员们用惊奇惊异惊诧的目光注视着牛栓柱,紧接着脸上呈现出些狰狞的表情:“牛队,你不是一般的聪明,那是绝顶的聪明。就按你的意见办,给小鬼子来‘全牛炸’,轰他个找不到东南西北。” 牛栓柱命令道:“既然大家同意我的意见,那就别耽搁立马行动,丁吉发负责买牛,李彦龙负责买鞭炮,马俊良负责联系抗联游击队搞炸药,三天内完成,不得有误。” “是!保证圆满完成任务!”队员们齐声回答。 得知锄奸队已到位,党英明立即实施第二套方案:探囊取物。 这之后,党英明光顾刘天力办公室的次数更频了,一有空就带着好酒好茶好烟往他那儿跑,同他聊天侃大山。刘天力把党英明当成好兄弟,带着他在楼里转,介绍这个认识那个,很快与位高权重的高官要员混个脸熟。 时间久了,混熟了,党英明发现,进入张景惠房间需要开两把锁,一把钥匙在刘天力腰间,一把钥匙在刘天力的抽屉里,两把钥匙同时拿到才能打开房门。党英明首先对挂在刘天力腰间的钥匙下手。 一个细雨濛濛的傍晚,党英明给刘天力打电话:“刘兄,下班有时间吗?” 刘天力说:“有时间,怎么个情况,不会是安排饭局吧?” 党英明说:“经济部对面的胡同新开了一家火锅店,味道纯正,肥而不腻,我已订好餐位,一定要赏光。” 刘天力问:“都有谁啊?人多我可不去,不怎么喝酒,凑不了热闹。” 党英明说:“我也不喜欢吃饭人多,闹哄哄的,就咱们俩。实在没意思,我叫个日本艺伎前来助兴。” 刘天力说:“得,我就瞧不中艺伎那身打扮,跟鬼现身似的,吓人吃不下饭。就咱俩,我陪你少喝点酒,好好聊聊。” 刘天力临时有事晚来一会儿,见党英明带来的是葡萄酒,来了兴致:“兄弟,实在抱歉,久等了,给我倒一杯葡萄酒,我敬你一杯。” 党英明起身把刘天力迎到坐位,说:“刘兄,你不胜酒力,还是留给老弟独饮吧!”说话间启开酒塞。 刘天力夺过酒瓶给自已斟满:“那多扫兴,我今天是舍命陪君子,倒地上算催眠了。不好意思,我先洗个手。” 党英明不经意地问:“洗手间在吧台左侧,用我陪你吗?” “不用!”刘天力摆摆手,起身径直朝洗手间走去。 党英明迅速从兜里掏出一个黄纸包,从里面拿出一粒白色药片,丢进刘天力的酒杯,然后端起晃了晃放回原处。 “老弟,虽然你是主我是客,但第一杯酒由我张罗。”刘天力推门而入。 党英明边往锅里放羊肉边说:“我听哥哥安排!” 刘天力端起酒杯闻了闻,说:“这酒闻着清香,一看就是高档货。来,党专家,我借花献佛,有道是相逢是缘,感谢上苍眷顾让我认识了你,祝你我兄弟友情地久天长。干杯!” 党英明一口喝掉杯中酒,动情地说:“刘兄,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再喝一口,加深一下感情。” 刘天力举起杯,说:“海枯石烂情不移。” 二人杯来杯往,片刻功夫便把葡萄酒喝掉。再看刘天力,喝的红头涨脸,摇头晃脑,语无伦次,直接趴桌酣睡。 党英明凑到跟前,用手拔了刘天力,高喊:“刘兄,快醒醒,上你最爱吃的水爆肚了,起来吃一口。” 最初,刘天力还有反应,喊一句答一句,随着药劲和酒劲慢慢发作,他困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像个死猪呼呼大睡。 党英明用椅子搭成简易床,找来伙计把刘天力抬上去休息。夜色渐深,食客散去,饭店只剩下党英明、刘天力。党英明关上包间房门,来到刘天力身边,用力推了一下,见没反应,从刘天力腰间取下钥匙,压进橡皮泥里,复制出钥匙模子,小心收好。 “我这是在哪?渴死我了。”党英明刚把钥匙挂在刘天力腰间,他便睁开眼睛找水喝。 党英明把茶水端到他面前,关心地问:“哥呀,你酒量真是一般,一杯葡萄酒下肚,立马呼噜声四起,怎么叫都不醒,而且还胡言乱语,把我吓得饭都顾不上吃,一直在跟前陪着。” 刘天力揉了揉太阳穴,不好意思地说:“这酒喝的,脸让我丢尽了,抓紧回家休息。” 党英明扶着他往屋外走:“锻炼几次就好了。记得初次喝酒,我醉的不成样子,把头插进猪食桶,让老娘这顿打。” 刘天力被逗得哈哈大笑,合不拢嘴。 从火锅店出来,党英明叫了辆黄包车,先把刘天力送回家,然后转道来到庆丰真食品厂,叫出赵国毅,把钥匙模子交给他,说:“明天起床就去找修锁匠,把钥匙配出来,我在咖啡厅广场等你,越快越好。” 赵国毅收好模具,凑到党英明跟前神神秘秘地说:“快说,又有什么大活,需要我出面不?” 党英明甩给他一盒烟,一脸严肃地说:“暂时不需要。不过,这段时间哪儿也不要去,在食品厂老实待着,随叫随到。” “有啥奖励?”赵国毅嬉皮笑脸的问。 党英明揪住他的耳朵,怒不可遏地说:“办砸了,奖励三十个大嘴巴。” 赵国毅吓得头一缩,转身跑进厂子里。 次日上午,党英明收到复制的钥匙。 他用手掂量一下,对赵国毅说:“别看物小却重如千金,弄到它可是费尽心机,成败在此一举,苍天啊,请赐予我力量!” 赵国毅摸摸党英明的额头,见没发热,调侃说:“昨晚上是不是路过坟圈子招啥了,咋还神经兮兮的?” 党英明朝赵国毅屁股后踢了一脚,说:“论辈分你得管我叫舅,咋还没大没小的。走,喝两杯去。” 二人勾肩搭背朝饭店走去。 与此同时,锄奸队员相继弄到鞭炮、炸药,20头牛集中到山洞,草料备足,只待党英明发来电令,一举将金矿炸掉,切断关东军“以战养战”的吸血管。 牛栓柱和队员坐在山坡上,被毒辣的太阳晒得额头冒油。 牛栓柱用柳条编个草帽扣在头上,顿感凉快了许多。他深吸一口烟,说:“我有种预感,老荒沟金矿一旦被炸,将砍断关东军的‘大脖筋’,蹦跶不了几天便会一命呜呼。从现在起,所有人员吃住在山洞,电台开通,随时接收指令。” 就在党英明和锄奸队员紧锣密鼓做最后准备,项德美也忙得脚不沾地,自从上次和张景惠通完电话,在一起吃了几次饭,便开始打起张景惠身边人的主意。她发现司机董彦成进出张景惠府邸如入平地,连站岗的日本兵都得给三分薄面,便从他身上入手,获取“双A行动”计划。 她通过观察发现,董彦成是个大赌徒,时运不佳,十赌九输,欠下一屁股外债。 认识第二天,项德美便把董彦成堵在张景惠官邸门口,说:“老弟,听说近期时运不佳,赌场失意,能不能带我过去耍耍,碰碰运气。” 董彦成一脸沮丧地说:“唉,近期点儿太背,逢赌必输,恐怕是翻不了身。大姐,我可以带你过去,但我手头拮据,玩两把就青皮,就别凑热闹了。” 项德美从包里掏出一叠日元,塞进董彦成手里,说道:“你就带我过去就是了,钱不用你管,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 “好!我这就带您过去。”董彦成喜笑颜开,搀着项德美上了车,直奔中央银行附近的来就赢赌场而去。 二人刚走进赌场,就被一群小混混围住。 一个满脸麻坑的小混混薅住董彦成的衣领子,气急败坏地说:“你他妈的躲哪去了,害的大爷四处找你,今天必须把钱还上,否则我跺掉你的手指头。” 董彦成吓得脸色苍白,躲在项德美身后不敢露头。 项德美朝小混混胸口怼了几拳,怒气冲天地说:“小崽子,你给我放尊重些,老娘在赌场混的时候,你他妈的还在娘胎里转筋,有没有勇气跟老娘耍几把。”说着打开随身携带的手提袋,露出白花花的钞票。 小混混眼中释放出异样的光芒,嬉皮笑脸地说:“只要有钱,小爷我陪吃又陪睡,哈哈……” “你,别说跟老娘睡,就是舔鞋都不够格。”项德美趁小混混不注意,屈指弹了他一个脑瓜崩,疼得他龇牙咧嘴。 小混混深知遇上高人,怕斗不过项德美,找来几个大手子跟她斗。 开局前,项德美叼着烟卷说:“咱们有言在先,当面锣对面鼓,能耐放在桌面上,谁要是胆敢在背后耍鬼出老千,老娘可不是吃素的,行走于赌场多年啥规矩都懂,赌资罚十倍,而且还要断指。” 小混混不屑地说:“玩就是了,没人扯那个。” 项德美将钱往桌上一堆,说:“这就好。那就玩推牌九,输赢快。” 几个赌徒怎么也没想到,妖里妖气的项德美居然是推牌九高手,几把牌就赢走了满桌人的钱,让众人大惊失色。站在项德美身后的董彦成眉飞色舞,一个劲儿的给她倒水点烟,连连说:“德美姐果然名不虚传,厉害!” 项德美拿腔作调:“没劲,我在盛京玩一把能买房买车。” 一个尖嘴猴腮的赌徒不甘心被项德美割韭菜,站起来说:“好呀,咱们也玩个短平快,一牌定输赢。”他拿出几张牌九,给项德美看了一眼,然后反扣在桌子上,指着其中一张,“你知道这是什么牌吗?” 项德美瞅都没瞅,脱口而出:“五点。” 尖嘴猴腮赌徒呵呵一笑,将牌九掀开,赫然是一张一点。 项德美丝毫没显得半点诧异,吸着烟道,“你袖子里藏了一张,掀牌的时候偷偷换掉了。”说着,项德美走上前,一把按住尖嘴猴腮赌徒的手腕,轻轻一抖,一张牌九从袖口掉了出来,正是项德美说的“五点”。 赌场里的人懵了,用惊恐的眼神注视着尖嘴猴腮赌徒。 尖嘴猴腮赌徒先是诡异一笑,随即目露凶光:“今个儿我认栽,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说着将胳膊往牌桌上一放,摆出不怕死的架势。同伙在一旁吹胡子瞪眼,欲在气势上镇住项德美。 项德美朝尖嘴猴腮赌徒脸上吐了一个烟圈,灿灿一笑:“你是在要挟我,这可不好玩,赶快磕几个头,姑奶奶绕你一命,要是耍横来硬的,我可就不讲情面了。” 项德美话音刚落,尖嘴猴腮赌徒的一个同伙蹦出来:“你动我兄弟一根指头试试!”屋内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哎呦!妈呀!疼死我了!”尖嘴猴腮赌徒的同伙没感觉咋回事,便挨了三个嘴巴,嘴角流血。同伙呼啦的将项德美围起来,撸胳膊挽袖子欲为挨揍的兄弟讨公道。 “你们问问它答不答应?”项德美慢悠悠的从包里掏出一把手枪,用嘴吹了吹枪口的灰尘,冷冷地说:“它同意,我就放过。” 尖嘴猴腮赌徒哪见过这架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连求饶:“姑奶奶,放过我吧,我不懂规矩,认罚!” 项德美一脚踢开他,说:“别求我,跟董彦成说,他说放过你,我就不追究!” 尖嘴猴腮赌徒跪着爬几步,抱住董彦成的大腿痛哭流涕哀求:“董三爷,求您说个话,欠我的钱不要了,桌上的钱也归你,以后做牛做马都成。” 董彦成见尖嘴猴腮赌徒免了债,还意外得到一笔钱,不知深浅,对项德美说:“大姐,给我个面子,放过他们几个。” “既然彦成兄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口相求,我必须给足面子,今天就饶过几个瘪三。不过有言在先,日后你们几个若在背后使坏,我可要找你算账。” 董彦成感恩戴德地说:“谨遵大姐之命,大恩不言谢,今后只要是蒋姐有话,我头拱地都给办。” 尖嘴猴腮赌徒领着小混混信誓旦旦的抱拳行礼。 当天夜里,几个赌徒敲开项德美的住所。 “我们白天表演的咋样,您满意吗?不过您下手也太狠了,三个嘴巴打得我口鼻出血。”尖嘴猴腮赌徒急着表功。 项德美给每人发三块银元,点点头说:“嗯,演得不错,董彦成没看出来,值得奖赏。” 尖嘴猴腮赌徒接过银元,委屈地说:“挨打是不是得多给几块银元?” 项德美从包里又摸出两块银元,塞到尖嘴猴腮赌徒手里,叮嘱说:“对你们提个要求,此事不得对任何讲,否则我让你们从地球消失。” 几个赌徒点头应下。 “夜已很晚,我们不打扰您休息了,告辞!”尖嘴猴腮赌徒带着几个赌徒往屋外走。 “等等,事情还没完。”项德美将他们叫住,“近期不要离开新京,每天派人到我这儿联络,赏钱照给。” “明白,随叫随到。”几个赌徒满心欢喜的走了。 项德美嘴角掠过一丝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