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劝我投降，那就不必说了，我告诉过你，只要跟我签下了那张契约，就算是天王老子来抢人，我也不会放的。”　　 雨宫饮月紧咬下唇，又是良久的沉默，才轻声开口。　　 却不是劝阻。　　 那话让纪苏的脚步为之一顿。　　 “医生，有一个姐姐吗？”　　 “……”　　 纪苏夹着雪茄的右手僵在半空中，良久，缓缓垂下。　　 “嗯。”　　 他的声音莫名轻了些，“有过。”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纪苏笑了笑，神色转瞬恢复如常：“六岁之前的事，哪有多少印象，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了。”　　 他的语气轻快，听不出一丝破绽。　　 但雨宫饮月的复杂神色，却并没有因之而褪去。　　 “医生，在骗我吧。”　　 明明是疑问，却在用陈述的语气，她轻声道：“那资料至少有一部分是假的，对吗。”　　 “……”　　 纪苏没有说话，半晌，才道：“怎么看出来的？”　　 “虽然情商被医生甩开了几条街，但至少在智商和逻辑推理上，我还是有最后一点自信的。”　　 雨宫饮月露出意味复杂的笑容：“愤怒会让人露出破绽，即使是再杰出的智者也不例外——医生，你不该对我生那次气的。”　　 愤怒。　　 在两人结识的短暂一天中，这个词所能指代的，自然只有一件事，一句话。　　 ——在知晓雨宫饮月以生命换取力量的代价之后，纪苏第一次对她展露愤怒，他对她说：　　 【我答应过某个人……自我以后，世上再无行此绝路之人】　　 “啧，小看了你这熊孩子啊。”　　 纪苏露出苦笑：“仅凭那一句话，就能猜得这么准吗？”　　 “这可是女孩子专属的第六感。”雨宫饮月的笑容更复杂了：“听到姐姐说出你身世的一瞬间，你的眼神，和你对我说出‘那个人’的一瞬间，除去没有愤怒以外，那份缅怀与深沉的眷恋，一模一样。”　　 顿了顿，她轻声说道：“一个六岁的孩子，是不可能对逝去的至亲许下那样的承诺的，所以，姐姐查到的身世是假的，要么你根本没有经历过那场恐怖袭击，要么你的至亲——至少有一个至亲，并未死于那场恐怖袭击，他或者她，活了下来，将你抚养长大……并与你做了那个约定。”　　 “至于为什么怀疑是姐姐……只是一种说不清的直觉而已，或许是因为你的缅怀不像是对母亲的依恋，又或许是我自己受姐姐的影响太深。”　　 她笑了笑：“不过现在看来，好像碰巧猜对了。”　　 “……”　　 纪苏默默听完她的话，片刻之后，苦笑起来：“真是的，女性总是在寻找另一个女性留下的蛛丝马迹上，智商忽然指数级飞升吗？”　　 “不要说得像我在当白学家玩抓奸，我又没有爱上你。”雨宫饮月摇摇头，没有被纪苏转移掉话题：“能跟我讲一讲你姐姐的事吗？”　　 “……”　　 于是，纪苏的苦笑渐渐平复，他没有反问雨宫饮月为什么想要知道他姐姐的事。　　 他只是安静地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　　 再睁开眼时，声线已经变得有些柔和：　　 “她……是个很好的人。”　　 那一刹那。　　 看着纪苏的眼神，雨宫饮月的心重重地颤抖了一下。　　 有人说，一个老实忠厚的人被逼到走投无路，发起真火去杀人，才是恶鬼般的恐怖，足以让目击者留下终身的心理阴影——这是因为情感的极度压抑，也是因为他人固有印象的彻底打破。　　 而现在，这短暂而漫长的二十四小时以来，雨宫饮月对纪苏建立的固有印象——从容洒脱、放浪形骸、傲慢偏执、疯狂残酷——一切的一切，都在这次眼神变幻之间，破碎殆尽。　　 那一刻，明明还并未对这位医生产生特殊的感情，雨宫饮月竟然也生出了一丝抑制不住的……　　 嫉妒。　　 对那个素未谋面而不知姓名的“姐姐”。　　 只因为，自幼就没有感受过多少“被爱”的她，如今所看到的，正是她无比追逐渴望、连母亲都没能给过她的、最纯粹的——　　 “爱”。　　 “你——”　　 心中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雨宫饮月感觉喉咙涩涩的，想说什么，没说出话来。　　 最终，她只能沉默下来，继续等待纪苏说下去。　　 不过。　　 空气却就此沉默下来。　　 “医生？”　　 半晌，看着一言不发的纪苏，雨宫饮月按捺不住，小心翼翼道：“然后呢？”　　 “什么然后？”　　 纪苏却忽然笑了起来：“就这么多啊。”　　 “啊？”　　 “就这么多。”他摊开手，神情不知不觉间又恢复到往日的平和与洒脱，笑道：“她就是个很好的人啊。”　　 雨宫饮月一脸快被喉咙里卡的槽憋死的模样。　　 大喘了几口气，她才冷静下来，明白这是纪苏真的不想继续说下去，毕竟这可能是他最大的隐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