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原因。　　 最直接的一个，自然是因为再度目睹了自己当年和沙利叶的亲密接触，而陷入莫名的“戒断反应”，既是对爱的渴望引来的痛苦，又是对自己薄弱意志力的痛恨。　　 而最根本的一个，则是雨宫饮月灵魂深处的那个异常。　　 天位啊……　　 何等言语都无法描述，纪苏认知到雨宫饮月灵魂深处的结界是出自天位之手时的震惊，和理想国不一样，和一切其他觉醒者不一样，甚至和所有人类不一样，天位之名代表的并不只是所谓“最高级的觉醒者”而已，那是神灵，是超脱于人类族群的另一个种族，是披着人类外皮的“祂们”。　　 正因为曾与一位天位有着最亲密的接触，他才愈发认识到，这群神灵与人类最根本的不同。　　 就算不谈那份生命本质的差异，单单论世俗的意义，天位作为人类世界最大的战略性威慑武力，也有着一城一地都无法媲美的恐怖价值——雨宫家的所谓理想国遗传血脉还只称得上地区问题，其继承权只要确保不被欧美利用，亚共最高层就不会出手干涉，但如果这份血脉是天位，那么问题的性质转眼就会变成世界三大超级大国最高层桌上最前列的那份档案，其归属权莫要说由雨宫家自决，就算引发一场局部战争都不是不可能。　　 尤其是在姬洛书已死，亚共在欧美夹缝间艰难生存，急需一个打破战略平衡的武力的当下。　　 只要这个消息泄露出去，整座燕京城都会疯狂起来。　　 不但如此，依照雨宫饮月先前谈及的、关于“天丛云流雪”的那份情报，她灵魂深处的异常甚至可能还会牵涉到日本复国阵线、北方以及……那个人。　　 荒唐。　　 太荒唐了。　　 纪苏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那个下午一次小小的邂逅，最后竟然会演变成如今的巨大阴谋和冲突。　　 而他的颓丧，正是源于醒来后，他第一时间的反应，竟然是立刻放弃雨宫饮月，带着黛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卷入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诚然，这个反应似乎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做出的，胆子再大的人，也不敢在和天位有关的事件面前狂妄自大，他和雨宫饮月非亲非故，相识不过数天，怎么也不值得为了她而冒如此大的风险。　　 但纪苏就是无法认同自己那一刹那的想法。　　 因为这违背了他如今活在世上、为数不多的几条底线之一。　　 ——绝不抛弃任何一个他已伸出援手之人。　　 绝不。　　 即使是死，他也绝对不会再放手了……　　 面对镜中那个面容隐隐有些狰狞的男人，纪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某些阴影的回忆中苏醒过来。　　 而除了这个信条之外，他不认同“放弃”的理由，还有一个。　　 或许，也将是最重要的一个。　　 那关切到他来瀛洲做一名医生的目的。　　 甚至是关切到他如今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目的。　　 天位啊……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不愿想，也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个可能性。　　 但就像幽灵一般，那个令他几近窒息的念头，却在脑海中徘徊不散。　　 如果……　　 只是如果……　　 如果是天位武装的话……　　 如果能借助那柄天位武装的力量的话……　　 ——他，能不能……提前很多年，就完成那个毕生的夙愿呢？　　 这个罪恶的念头一遍又一遍在他脑海中出现，他知道这是不道德的，这同样违背了他不为利益而拯救他人、不为利用他人而拯救他人的信条，但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幻想，如果，如果，如果，这两个字充斥着他的大脑——那毕竟是他苦苦追寻了半辈子的梦啊！　　 不行。　　 不能再想下去了。　　 总而言之，现在的第一要务，并不是思考是否要利用雨宫饮月灵魂深处可能存在的天位力量，而是判断她灵魂深处到底是什么东西，背后又有着怎样的阴谋。　　 这个判断，决不能依靠老师，或者燕京来进行。　　 一旦消息泄露，他对雨宫饮月的处置权恐怕会瞬间被剥夺，少女会被怎样对待尚不确定，他自己是肯定会被抓回燕京软禁起来，无论是想拯救雨宫饮月，还是想利用她的力量，都将成为一场空谈。　　 所以，他现在所能借助的力量，也就只有一人了。　　 黛儿。　　 真是讽刺，纪苏想，明明早上还刚刚闹出那样的闹剧，没过多久却又要她帮忙……他这个哥哥，当得还真是不称职。　　 当他拿起电话，说出那句话后，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然后，才是回复。　　 “你在哪？”　　 淡淡的语调，没有问任何理由。　　 “办公室……饮月在这儿，你从窗户飞进洗手间吧，记得做好隔音结界。”　　 纪苏松了口气，然后苦笑起来，果然是黛儿，只要他开口求助，无论曾有过怎样的尴尬，无论身在何时何地，她都只会不顾一切地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