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烬有些犹豫,“给爹供奉牌位,也是头等的大事。”纠结了半响,到底是个孝子,想着八角既然说了晚饭前赶到就好,这才晌午呢。 便挽着他娘,往老菩提庙去了。 那里的确样样都现成,他们还没到门口,就在那刻章子的小铺子里刻好了他父亲的牌位,拿着往庙里去,老和尚领着小和尚,一切香火蜡烛备齐,钹、铙、木鱼一切敲得叮咚作响,念了一套不知道什么名目的经文,又是烧香烧纸,牌位就供上了。 比李烬所预想的时间还要短不少。 李夫人在牌位前烧了几炷香,叨念着这到澜州后的日子,又说如今承蒙大小姐夫妻俩,这日子过得逐渐像了样子。 说着这话的时候,回头瞧见儿子还在院子里那罗汉树下发呆,便转身出了堂里,同李烬说道:“你先去忙要紧事吧,左右就一个空篮子,我是拿得了的。” 李烬这才进来拜了他爹一回,叮嘱着他娘回去时候小心一些,然后才先从老菩提庙里离去了。 一路就直径抄了小道往沈家这边来。 这当头明玥才将杂货铺的账目整理好,打发了乌韭给送去孙少卿那头,就听着李烬来了,立即就叫人给引进小厅来。 李烬进来的时候,茶水已经上来了,孟婆子便退了下去,院子里也没有什么人影,小子们得闲都在看书,倒也是清清静静的。 这就是李烬觉得神奇的地方,明明这个家里,只说那公子小姐们,凑在一处那该是多少孩子,应是最吵闹才是。 可如今却安静不已,最大的声音,反而是远处隔了两条街那边闹市传来的叫卖声。 叫这声音一衬托,此处便更加宁静了。 仿若那隐于闹市中的世外桃源一般清净。 那些个半大小子们也不少,自己来了好几次,却都不见人,便是那门口的八角,也总是捧着一本书,实在是稀奇。 “夫人。”李烬上来见礼,心中有些好奇明玥找自己所为何事? 明玥抬着手,示意他先坐下,然后才问道:“说起来,黄三少夫人明日该要出殡了,这几日你们这些西北旧故,因是有不少上门吊唁的。” 当然,那三少夫人不是死前还来她家替那黄英娥道歉么?所以她也打发人去吊唁了。 李烬应了一声,“虽与黄晟那里是有些误会,但终究是西北同乡,昨日去过了。”但他不认为,明玥专程让八角去家里喊他,不该是就问这样一句话的。 果然,只听明玥又问道:“你对黄家,可是熟悉?” “夫人这是?”李烬越发摸不着头脑了。 明玥这个时候已经收回目光,没在看他了,单手搭在旁边的高几上,微微卷起的手掌半托着左脸颊,略施粉黛的绝美脸上,浮着几丝疑惑,整个人看起来慵懒又妩媚。“我听说你家也曾显赫过,你常出入那李家大宅,想来也是见过里面的主子吧?” 可是李烬此刻却全然注意不到她的美,反而因她这慢条斯理说出的话,惊得浑身一怔。 心里想着,沈煜不是说,不许与明玥提起那西北之事,她身世的事情更是不准提一字。 可现在明玥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 明玥等了半响,不见李烬回话,这才将眼神落到他的身上去,果不其然和自己预想的那样,李烬的脸上满是错愕之色。 于是她乘胜追击,“你以前,见过我的吧?”那日她没问旻川,自己从前究竟是谁,但是这几日去看她,偶尔的言谈中,明玥已经猜到自己从前的身份了。 上官明月,那个夏王朝最尊贵的临安长公主的独女。 但是并不曾听说,这位上官明月失踪或是病故,而是一直在病中。 而且那病了的时间,和自己到这澜州相差无几。 李烬这个时候已经无法冷静了,叫明玥这么一问,整个人倏然起身,然后‘噗通’的一下,便朝明玥跪了下来,有些难以置信地抬头问着她:“大小姐,您是恢复记忆了么?” 明玥摇头,“没有。”只是那些碎片一般的记忆一闪而过,想要再看清楚些的时候,总是头疼欲裂得难受。 但她没有恢复记忆,不代表她没有脑子啊。沈煜说李烬可信,为何可信?他如果说孙少卿可信,明玥是毋庸置疑的,因为孙少卿就满脑子都想着赚钱赚钱,怎么赚更多的钱! 可孙少卿是从前到底是有案底在身,不可行那科举之路,想要行商自己当家做主,也不大现实,他想要赚钱,只能是靠着沈家这棵树。 所以孙少卿可信。 那李烬呢?难道就因为当初在考场前自己和沈煜帮过他么? 明玥觉得这样,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所以这几日在从旻川那里得了些许信息后,就联想到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