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长安城中,顾不得风尘仆仆,范明友迅速找到了墨家组织第二号人物朱安世,向朱安世详细打听了师父被捕一事的来龙去脉。 当听说师父慷慨赴狱之后直摇头,对朱安世说道:“师父一代豪侠,开朗爽直,可是哪里知道官场勾心斗角,互相倾轧,谁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不行,我今日要入狱见师父!” 门人们一听反问道:“你想劫狱?” 范明友道:“有何不可,纵是天牢,也踏他个遍!” 门人们也都不是怕事的主儿,可是廷尉乃是重地,便道:“廷尉有重兵把守,一个人怎么去!” 朱安世对范明友说道:“早已全说过,可是无用!” 范明友执意要去,旁人便不再阻拦。 夜里,范明友来到廷尉,姑师国高耸入云的城墙都挡不住他,更何况是廷尉的这几堵墙,在范明友眼里简直是形同虚设,不在话下。 翻墙而入后,范明友闪转腾挪,拐到了监事房,见里面有个值夜的小吏,正昏昏欲睡,范明友轻轻地敲了敲墙壁,那名小吏瞬间警觉起来,便出门查看,刚转过弯,一把冰冷的环首刀便架到脖子上,映着夜色闪着寒光。 “快说,郭解郭大侠关押在何处?” “我不知道!”走失了犯人可是要治罪的,小吏当然不敢说; “不说是吧,不说我可要抹脖子了!”说完,范明友加了力度,小吏脖子出现了血痕; “我说我说,在天字号牢房!”刀割喉咙的恐惧令他不敢思索; “开门!” 小吏颤巍巍地打开厚重的锁,趁范明友不注意,挣开了环首刀,边跑边大喊“有贼”,“有”字刚出口,“贼”字还未说清楚随后被范明友击晕。 开锁解器械对于范明友并非难事,可为了不浪费时间,便让他开了门。 这一喊不要紧,却招来了周围巡逻的几个衙役,他们迅速聚拢过来,将范明友围在中间。 “这下不好!”本来打算悄无声息地带走郭解的,可是却闹大了动静,要是在惹来重兵,怎能脱身; “大胆贼人,竟敢劫狱,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只见那四名好手围了上来,步步紧逼; 范明友略微往后退,按住环首刀,既然如此,那只能拼杀了; “倒!” 只见空中落下一个矫健的身影,从后面腾空扫踢,扫倒了两个衙役,借着蹲势,扫堂腿又扫倒另外两个,腿法迅疾有力。 四名衙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全部倒地,随后那人与范明友冲上前解下四人的腰带将其绑缚,嘴里塞上布条。 “你怎么也来了?”范明友惊喜地问道; “此处不宜久留,快去救郭大侠!” 来者正是赵充国,他不用像范明友一样为了躲避通缉躲躲藏藏,故而也很快赶到。 二人换上了衙役的外套,避开了巡视的差役,来到了天字号牢房。 天字号牢房关押的都是重犯,在监事房查看了名单后,知道了郭解的监牢号码,范明友快速准确地找到了师父。 “师父,我来救你来了!” “明友?你们怎么回来了?师父在此安然无恙,何须救!” “师父,官场人心险恶,非我们江湖人士可以揣测,先出去再说!” “走得出天牢,走不出天下,皇帝欲降罪于我,走到哪里都是天牢,静待事情解决吧!我郭解一生侠肝义胆,光明磊落,岂能做鸡鸣狗盗之事!” “可是现在事情越搅越浑,一有齐王恶狠狠,二有杨县掾父子苦苦状告,三有江充构陷,皇上想不下令都难呐,再者我们墨家人多势众,专为穷苦百姓出头,谁能保证皇上没把我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呢,师父!” “明友你长大了,这一趟远门没白出,已经接触到真正的社会了,有了自己的思考了!”范明友一席话令郭解刮目相看,不再把他当孩子了; “走吧!” “越狱之事不难,难的是一跑便坐实了罪证,你看,门上都没上锁,江充此人的心计深不可测,算无遗漏,他算准了以我的名号,绝不会主动外逃,妙哉,妙哉!”郭解哈哈大笑; “师父!” “无需多言,高处不胜寒,以后你就懂了,为什么古往今来的名臣都是宁愿死也不苟活,因为一死便成就了美名,一逃便入了圈套,静观其变吧!” 郭解大义凛然,视死如归,他知道这一生杀人无数,虽是恶棍贪官,可是也是人命,如今自己命丧他手,也是循环! “唉!”范明友知道再劝也是无益,只好立在原地,看了看郭解的身影,再拜,范明友与赵充国敬佩与惋惜之情油然而生,随后转身离开了廷尉! 夜闯廷尉,虽不知是何人所为,可是被打晕捆绑的官差们被第二天前来接班的衙役解开后,着急忙慌前去找江充告状。 感觉受到了侮辱的江充情急之下赏了他们几个耳光,大骂他们是废物,这样一来,自己苦心孤诣打造的廷尉岂不成了早市,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知道郭解并未逃走,尚在牢中时才逐渐平息怒气,随口说了一句:“料他也不会走!” 正欲往宫中上朝的江充将此事报告给了汉武帝,武帝震怒,可是抓不到是谁夜闯廷尉。 武帝转念一想,如果再不做出处置,这帮江湖侠士快要翻了天了,于是当场下旨将郭解处以极刑,以警世人,江充谢旨,领命而去。 武帝欲将郭解处死的告示迅速贴遍全城,满城震动,特别是对郭解狂热追随的贩夫走卒、热血少年们,纷纷涌到廷尉门口评理,可越是这样,越坚定了武帝必杀郭解的心。 京城大侠朱安世追随郭解最早,如今是墨家门中二把手,郭解入狱后门中大小事务皆由朱安世全权负责,当初劝告范明友莫要前去廷尉,如今惹恼了武帝,朱安世也是追悔莫及,可事已至此,只能另外想办法。 此时范明友与赵充国站在朱安世面前,低头不语。 朱安世见他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也不便再发怒,转而安慰道:“好了好了,二位,不用再自责了,也没什么,墨家矩子虽说也是大汉子民,当遵圣旨,可儒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一套鬼话我可不信,他皇帝老儿管不了我,我们向来是江湖草上飞,行侠仗义,来去自如,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岂是他说杀就杀的!” “可是皇帝已经下旨了,现在全国百姓都知道郭大侠将被处以极刑,刻不容缓了!”赵充国说道; “大不了劫法场!”朱安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 “我也赞同!”范明友与自己的师叔朱安世倒是相投; “如此重要的案件,江充必将派重兵把守,劫法场难上加难,到时郭大侠救不出来,还牵连更多兄弟!”赵充国预料此行不妥; “莫要争了,杀我好了!”只听门外传来一个桀骜不羁的声音。 三人同时往外看,只见满眼坚定地走进来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走上前对朱安世抱拳施礼道:“师父,弟子名叫安哥,那日在廷尉门口推死杨县掾父亲的人便是我,如今朝廷欲降罪于矩子,我愿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