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入夜,五人正在柴房内浅睡,忽听见远处有犬吠声,赵充国觉察不对劲,翻身起来查看,从门缝中看到农家已被点着火把的骑士团团围住,火把熊熊燃烧,将篱笆院照的亮堂堂。 “太子已畏罪自杀,还不束手就擒,再不出来我就放火了!”院外的统领高声说道; “这些廷尉真是狗鼻子,这么快就找来了!” “冲出去,跟他们干一场!”早已闻声凑过来的范明友握紧刀把说道; “病已还在那位大嫂那边!”韩增说道; “安国你去护住他们,让农户夫妇俩切莫惊慌,今日看来不打一场是出不去了!” “放心,不会让他们受伤!”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点起火把,等会一开门朝带头的扔去,然后安国趁乱去保护病已!”赵充国沉着地说道; “好,听大哥安排!”四人一起说道; 田广明,韩庚迅速将柴草绑在木柴上点燃,赵安国猛地拉开门,另外四人火把齐出朝追兵猛地甩去,那名嚣张的统领猝不及防被打下马来,火把扔进队伍中,引起一阵骚乱。 “反贼拒捕,丞相有令,格杀勿论!”那名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统领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脸大叫道; “一口一个反贼,我们在天山鏖战时你在哪?” 赵充国扔完火把后迅速冲入追兵队伍中怒道; 其余骑兵拎着刀不由分说便劈砍,赵充国舞动方天画戟独战十几名士卒,范明友使出环首刀突入敌阵,令追兵后退丈余,韩增火海剑一出大杀四方,田广明出身行伍,动作刚猛有力,棍扫一片,赵安国趁乱跑进房主屋子,护住他们。追兵被打倒一波又一波,最后死的死逃得逃,剩余一个中年士卒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 “你是何人,你看什么,还不快来过几招!”范明友杀红了眼喝道; “你们刚才说你们在天山鏖战?” “是又如何?” “别怕,有话好好说,你想问什么?”赵充国打退了追兵回来温和地对那人说道; “天山鏖战,可歌可泣,你们都是英雄呐!” 赵充国一听,上前问道:“你是何人?你知道那场战役?” “在下名叫邴吉,刚被任命为廷尉监,我的弟弟就是在那场战役中牺牲的,据说当时汉军被匈奴人放水淹了,你们都是为国尽忠的英雄,可歌可泣!” “原来如此,那家中现在如何?” “家中尚有老母侍奉,我现在成了家中独子,媳妇刚刚生育,本应在家中陪护,可是廷尉死伤过多丞相刘屈氂编了新人充实,为了生计无奈只得来此助阵,没想到要缉拿的人竟然是为国流血之人,实在令人气愤!” 赵充国见他言语之间流露出真情,应该是个忠义之人,就在这时赵安国与农户夫妇抱出了刘病已,小病已虽遭离乱,却一声不哭,真乃奇人。 邴吉见赵充国等人围着刘病已查看,不禁说道:“这户人家虽是淳朴,可是官兵必然再来搜捕,怎能保住太子血脉,不如交由我带回廷尉抚养,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就说是媳妇所生,更无人可知,等巫蛊之事平息再出来即可,不知几位英雄意下如何?” 范明友对邴吉说道:“墨家弟子遍天下,顷刻之间我便能查出你的底细,若你是忠义之人,此办法当然是好,若你想邀功请赏,怕是你走不出廷尉大门!” 邴吉言辞坚定地说道:“我邴吉岂是那没有根性的猪狗?我是敬佩太子平日里的仁义,又敬佩各位英雄的为人才如此说,真是天意凑巧,家中刚好有能哺乳之人,岂不是两全其美!” 赵充国见如此说,再三斟酌下决定与邴吉一同回到长安再作商议! 几人换上农家装扮,有人问起邴吉便说是远方亲戚串门,范明友早已打探到邴吉却是一个本分人,赵充国看了实地情况才相信邴吉,将刘病已托付给邴吉抚养。 就在几人潜回长安安顿好刘病已后,噩耗传来,赵破奴被奸人告密,称其子赵安国协助太子谋反,且诬赵破奴不仅勾结匈奴还勾结巫蛊逆贼,武帝此时的心智已经完全被猜忌蒙蔽,加之想到赵破奴战败,便下旨将赵破奴族灭! 廷尉逮捕其族人那天,唯独热亚古丽拒捕,拼死将赵安国幼子送出交给附近墨家堂主收留,而热亚古丽被重兵围攻身负重伤而亡。 赵安国听闻噩耗,当场哭晕过去,父亲赵破奴从小对自己谆谆教诲,严加管教;母亲慈爱宽容,幼年受到父亲责罚时常常跑到母亲身边躲避;爱妻热亚古丽远嫁中土,跟随自己颠沛流离,如今双亲遭此劫难,爱妻惨死,他们的音容笑貌宛在昨日。 放声大哭后,赵安国喃喃自语道:“父亲母亲爱妻,都是我害了你们!” 赵充国得知赵破奴一家死讯后也嚎啕大哭,想到在朔方郡初相识,后被召入军中,一同征伐姑师,往事历历在目,边恸哭边安慰道:“二弟,你的家人也如我的家人一般,并不是被你所害,一切都是奸人所为!乌师庐布局挑动中土血雨腥风,这笔帐总有一天要算清楚,让这么多死去的人沉冤得雪!” 五人趁夜将赵破奴夫妇及热亚古丽三人的尸身收拾,安葬于城外山岗,几人身穿缟素跪在墓前,赵安国此刻感到异常孤独,发誓一定要手刃仇人! 平息叛乱后,武帝自建章宫起驾回未央宫,曾经繁华的长安城一度萧瑟,文武百官战战兢兢,长安大乱时刘据曾召集他们宣读一些政令,百官害怕因此被扣上谋反的罪名,也和公孙贺、赵破奴一样被族灭。 武帝此时脸上余怒未消,一声不吭来到皇后寝宫,皇后卫子夫在此自缢而亡。看着曾经熟悉的宫殿,被江充找巫蛊人偶翻得乱七八糟,与卫子夫年轻时相识的场景浮现眼前。 卫青与霍去病号称“帝国双壁”、“最豪陪嫁”,与他们一起驱逐匈奴的峥嵘岁月历历在目, “怎么会变成这样?风光不在,民生凋敝,难道是朕错了?” 就在武帝思虑之时,常融来报:“戾太子的尸身已运回长安!” 听闻此言,武帝心里咯噔一下,“虽是戾太子,可是太子以死明志,若要谋反又何必放弃生路而自杀!” 面色极其难看的武帝对常伴左右的霍光说道:“将他们母子葬在一处吧!” 霍光向来对武帝唯命是从,谨言慎行,不敢有丝毫怠慢于是立刻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