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正室之道
听闻熊谷渚诞下义重嫡长子,熊谷一族甚为欣喜,已经重疾缠身、命不久矣的熊谷胜直也不顾山高路远,率领熊谷一门前往武田氏馆探望。刚刚被任命为东但马三郡代官的熊谷隆直,本想着也回一趟若狭探望自己的姐姐,却被义重以但马领内尚未安定为由制止了,他也只好悻悻作罢。 对于熊谷胜直这位老泰山的到来,义重当然甚为重视,毕竟自己当初能平定“宫川之乱”,继而在国吉城攻防战中取得胜利,都少不了他的倾力支持和帮助。 义重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因此才会将熊谷元直、熊谷隆直兄弟二人委以重用,特别是熊谷隆直,先是加封为城主,后又直接任命为东但马的代官,这种级别的家臣,在若狭武田氏中不超过五个。 二月十日,熊谷一门抵达武田氏馆,义重对他们进行了热情的款待,熊谷胜直也是投桃报李,准备了大量的礼物,说是给源太郎,实则是借机献给义重。 从熊谷渚手中接过源太郎的那一刻,熊谷胜直老泪纵横,他一边满心欢喜地看着怀中的外孙,一边直言“心愿已了,死而无憾”,惹得熊谷渚出口抱怨:“大喜的日子,父亲切莫说这般丧气话,您身体好得很呢,还要看着源太郎长大呢。” “是啊,我也想看着源太郎长大呦。”熊谷胜直眼神中充满宠溺,可身体却不允许他继续抱下去。 “咳咳,”说话间,熊谷胜直突然皱着眉咳嗽起来,一旁的乳母赶忙从他手中接过源太郎,而另一旁的熊谷渚和熊谷元直则甚为关切地上前查看。 “父亲大人,您怎么样了?”熊谷渚一脸关心地问道。 熊谷胜直摆了摆手,表情依旧痛苦,可语气却尽可能地装作轻松:“无碍,无碍。我这一高兴、一激动就容易咳嗽,老毛病了哈哈哈。” 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怕是活不了几天了,这才着急忙慌地来到武田氏馆,来见一见心心念念的外孙,见一见若狭武田氏的接班人。 “主公现在在哪里,我想去见见他。”熊谷胜直问道。 “他在广间接待京都来的客人呢,听说是管领大人派来的使者。”熊谷渚回答道。 “那可是正事,”熊谷胜直微微颔首,“我想着回去回去之前和他见上一面,有些话想要和他絮叨絮叨。” “那我叫人前去通禀一声便是。”熊谷渚说着便要招呼一旁的侍女。 “不用,我就在这里等一等吧。”熊谷胜直说着又咳嗽了两下,紧接着对熊谷渚说道:“阿渚,你要分得清正事和家事,不要因为得到主公的宠爱就太过放肆。特别是我们熊谷家的事情,更要谨慎处理,以免落人口舌,让主公难办。” “女儿只是担心您的身体,这才冒失了,父亲大人教训的是。”熊谷渚赶忙向熊谷胜直认错。 “你可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熊谷家,又有多少人盯着你这个正室的位置?不要因为诞下源太郎就恃宠而骄,越是这个时候,越要谨慎行事。” 熊谷胜直确实是老谋深算,在他看来,义重今时不同往日,熊谷一族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了。现在唯二能稳固熊谷渚在武田家地位的方式,一是培养好源太郎,二是做一个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贤内助,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法子了。 其实,熊谷胜直之前就已经听到风声,当年与六角氏联姻时,武田家的不少重臣都希望义重能从大局考虑,将六角凛立为正室。虽说源太郎诞生后,这种声音削弱了不少,但还是值得注意,毕竟一旦源太郎稍有不慎,熊谷家的命运也将发生剧变。 确实,当初是有不少家臣劝说义重改立六角凛为正室,但都被义重拒绝了。他和熊谷元直想的不一样,他认为正室不能出自一个强大的家族,这样可以有效避免日后妻族干政的风险。 这一点,在他对待与波多野吉乃这门婚事上也得到了贯彻。 此时的武田氏馆广间内,义重刚刚结束了和细川家使者的谈话,正坐在原地思考着这桩婚事自己答应得是否太过随意了。 毕竟,在历史上,这位吉乃公主,最终是嫁给了三好利长,并且为他诞下了嫡子三好义兴,算是一个重要的女性角色。自己将他纳为侧室,必定要对三好氏产生不小的影响。 不过,就目前武田家面临的形势而言,在细川晴元尚未衰败的情况下,自己还是不能在丹波做文章,不仅不能觊觎此地,还要与这个国家的豪族国人搞好关系,以避免领地被东西截断的风险。 也是以此为出发点,义重这才比较干脆地答应了细川晴元的建议,将波多野吉乃纳为侧室。 当然义重心里清楚,这可能也是细川晴元对自己的一个考验: 目前武田氏东有朝仓、西有尼子,皆短时间内无法突破,若狭南端相邻的近江又是六角氏的势力范围,能让自己扩张的就只剩下被自己两面包围的丹波国。 若是自己应下了这门亲事,就表明自己对丹波没有野心,安于目前的领地,这样一来细川晴元也就会暂时放心; 若是自己不答应这门亲事,那就意味着武田家觊觎丹波,有着继续向外扩张的野心,这对雄踞近畿的细川氏来说并不是一个好兆头,细川晴元一定会采取措施限制和打压武田氏。 综合上述考虑,义重最终同意了这门亲事,并且表示愿意亲自前往八木城,向波多野秀忠提亲。 事情想通了,也便不纠结了。义重伸了个懒腰,踱步走出广间,却在门口看见跪坐着的熊谷渚的侍女。 “你不在院内照顾御前,跑到这里做什么?”义重没好气地责怪道,毕竟熊谷渚刚生育完没多久,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启禀主公,是御前让奴婢前来的,说是三方殿有事想与主公相商。”侍女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那你为何不在门外通禀,就这么跪着,我要是一直不出来呢?”义重显然有些生气了。 “是御前,她让我不要打扰主公的。”侍女显然被义重吓到了,颤颤巍巍地回应道,“御前说了,三方殿也就是想跟主公聊聊家常,并不是什么要紧事。反倒是主公,若是在广间必定是在谈正事,便让奴婢在门外候着,等主公空闲下来,再行禀报。” 义重一听,笑了笑,心想:“这不像是阿渚能说出来的话,怕是我那位岳父‘传授’给她的话术吧,许久不见,他还是那样谨小慎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