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大战在即
栗屋胜久此前曾提到,他在更靠近越前的岩出山、狩仓山、駈仓山各建造了一座城砦,用于侦查、传递朝仓军的动向。 山县盛信对自己手中的山县骑兵队很是自信,他希望率领一部分先锋骑兵进驻駈仓山砦,利用速度优势,快速越过两国交界的关峠,趁着朝仓军尚未集结完毕,主动出击,突袭金山城,若是有幸攻下城池,便能占据战场主动;即便未能成功,也能打乱敌人阵脚,让敌人耗费时间重整军备,再寻战机。 他的这一计划得到了熊谷元直的支持,后者认为,朝仓军历次进攻若狭,都是从关峠进入,一路向西焚烧三方郡的村庄和城砦,使得若狭,特别是熊谷氏所在三方郡的豪族国人以及百姓苦不堪言。 这次既然是若狭全领动员,就应该让朝仓军尝尝战火烧及本领的滋味,不论是否能攻克金山城,都应该给朝仓家点颜色,让一乘谷的朝仓孝景知道,若狭虽小,但也不是能随意欺辱的。 但是,驻守此处已久的栗屋胜久却持有不同观点,他分析道: “诸位都知道朝仓军在金山城集结大军,却要去强攻此城,岂不是以卵击石,让朝仓军以逸待劳?况且,诸位知道我为什么要在椿峠这里筑城,而不是向东把城池建在两国边界上么? 很简单,一方面椿峠扼守大军进出三方城、深入若狭腹地的唯一入口;另一方面,椿峠以东到两国交界的关峠,虽说有不少山头,但分散零散,形不成体系,一旦开战,既容易被敌军分兵突入,更容易被多路包抄,只能作为战场,不能作为军队集结地。 因此,在下以为,应当将笼城的地点放在椿峠附近,我军可以利用这个‘葫芦口’很好地限制朝仓军大军团作战的优势,尽可能地消弭兵力不足的弱势。” “我也是这么想的。”信重知道,历史上栗屋胜久,就是凭借在椿峠附近构筑的防御体系,将朝仓军死死钉在国吉城长达六年,他对战局的分析和把握还是很有见地的。 当然,信重之所以同意他的观点,也有自己的考虑。 “这次在朝仓军中担任军奉行的是朝仓宗滴,这位老将威望极高,英勇善战,历经多场战斗,对金山城的防御肯定不会马虎。我们舍弃本土作战的优势,冒然突进越前,且不说能否成功,即便成功杀到金山城下,又如何保证能一举击溃朝仓军? 诸位也知道,根据最新消息,朝仓军在边界囤聚兵力已经超过四千人,即便全军出动,尚且不是对手,更何况只派遣骑兵前锋?我同意源兵卫的看法,还是以椿峠为中心布阵。” 信重清楚,山县盛信立功心切,熊谷元直则是不想战火再给三方郡带来灾难。但他作为一国之主、一军之帅,自是要从全局出发,不能辜负了众人对自己的信任,更不能意气用事。 既然信重发话了,山县盛信和熊谷元直只能接受。不过,信重还是答应,给予山县三百军势,让他作为前锋,实现对朝仓军作战的一番枪。 正月初八,是朝仓孝景要求各地完成动员并的日子,也是武田军天王山本阵建成的日子。 说是本阵,其实就是一座简易的城砦,防马栅和土堀将整座城砦四面包围,内部坚实的土垒上建有加固的木塀作为城墙,内部四角树立井楼和高橹,城中央建有议事用的广间、信重就寝的座敷以及家臣居住的长屋。 相较于构造精妙、防御工事严密的国吉城,天王山本阵更重要的作用是战场的指挥。实话说,若真到了要在本阵和朝仓军作战的地步,这场战争也就是接近尾声了。 当天夜里,信重将本阵从国吉城移至天王山,在那里召开了战前最后一次评定。 这次评定,气氛异常地压抑,因为早些时候,安插在朝仓军中的细作传来消息,金山城一带已经集结了一万三千军势,这还不包括大野郡司朝仓景高的大野众。 “一万三千军势……看来朝仓军是真的要一朝灭我若狭了。”山县秀政这位老将,此刻也颇为惊怕,毕竟有生之年,除了近畿那几次大合战,自己还没跟能调动一万五千军势的大名对阵过。 “是啊,多亏主公当初否定了我的主张,没让我率领骑兵先锋突袭金山城,避免了无意义的伤亡。就我那几百军势,和这一万三千大军比起来,实在是蚍蜉撼树了。”山县盛信后怕道。 “这还不包括大野众,若是朝仓次郎左卫门的军势也抵达,至少有一万六千军势,咱们这小小的若狭怎值得他们这般兴师动众?” 香川荣久和松宫清广等豪族国人,虽不是名将,但也算是见过世面,这次面对近乎倾巢出动的朝仓军,一时也惊慌失措起来。 “主公,您说怎么办,臣等听您的。”此刻,一旁的香川盛久、熊谷隆直等年轻将领齐齐看向信重。 “源兵卫,駈仓山那边的情况如何?”信重一问。 “臣已经奉命,让飞脚在两国边界不间断查探,刚刚得到的消息,朝仓军粮草、军械皆已基本抵达,应该这两日就会有所行动。”栗屋胜久回答道。 “盛久,派去朝仓家的外交僧有消息么?”信重二问。 香川盛久无奈地摇了摇头,失落地回禀道: “宗滴老爷子根本就不肯接见本家的使者,只是让养子朝仓景纪转达了他的意思,无非就是说我武田氏内乱频繁,造成若狭生灵涂炭,此番朝仓氏起兵,并非为了吞并若狭,而是废除武田氏的无道统治,还若狭百姓以安定繁荣。” “真是冠冕堂皇啊!”久村光显等豪族嗤之以鼻道:“武田氏如今有明主在位,我若狭不日便会恢复繁荣,轮不到他朝仓家多管闲事。” “都是借口罢了,看来宗滴是铁了心要开战了。”说罢,信重提出了第三个问题:“新九郎,大野郡那边有消息了么?” “回禀主公,上午传来的讯息,次郎左卫门已动员完毕,但以粮草不济为由,向宗滴请求暂缓出兵,宗滴也许是觉得以目前的兵力足以对付本家,竟然答应了。” 武藤光佑的话,让在场众人一头雾水,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信重怎么会这般关心大野郡朝仓景高的动向。 “重幸回来了么?”信重对着熊谷隆直问道。 “主公!”没等熊谷隆直开口,山本重幸爽朗的笑声已经传到了广间之内。 众人看着头戴眼罩、一瘸一拐走进殿内的山本重幸,顿时七嘴八舌议论开了,山县秀政更是好奇地嘀咕道:“奇怪,老夫怎么不记得我武田氏还有这样一位“独眼龙”家臣?” “哈哈,‘独眼龙’这個称呼不错,在下欣然接受啦!”山本重幸冲着山县秀政欠了欠身,转而笑嘻嘻地跪拜在信重跟前:“主公,重幸回来啦!” 山本重幸的归来,像是一剂强心针,给信重阴郁沉闷的心情撕开了一个豁口,像一束阳光照射进了心房。 “起来说话,”信重让重幸在一旁坐下,继而对众人正式介绍道:“各位大人,这是我前不久延揽的一员家臣,原名叫山本勘助,现在叫山本重幸,今天正好和各位见见面。” “山本……重……幸?!”山县秀政思忖片刻,进而惊讶道:“主公,难道……您将偏讳赐予这位大人了?!” “是啊,”山本重幸大大咧咧地笑着回答道:“若不是主公的信任,在下还不知要在外流浪多久呢。” “阁下竟还是一名浪人?!”山县秀政瞬间懵了:“主公您竟然将偏讳赐给一名浪人?” “重幸不同于一般浪人,请您稍安勿躁,他会证明给您看的。”对自己这位叔父,信重只能耐心地进行安抚。 既然信重表态了,山县秀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坐在原地一脸郁闷地将头别过去。 “重幸,你这一趟,可有什么收获?”信重很是好奇,山本重幸这五天,究竟去横谷川和野坂岳一带干什么去了。 “主公,臣算是不辱使命,找到了一个能助我军击败朝仓军的妙计。” 此话一出,殿内哗然,除了信重、熊谷隆直、武藤光佑以外,那些家臣、豪族、国人皆惊讶莫名,纷纷议论起来,有的还直接出言斥责山本重幸。 “可笑,你才来本家几天,能有什么破敌之策?” “是啊,一个浪人,竟敢在此大言不惭,怕不是好大喜功之流吧?” “依我看啊,就是想在主公面前出风头,说什么能击败朝仓军,可笑,甚是可笑!”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讽刺挖苦着山本重幸,可他却不以为意,从侍从手中夺过水壶,“咕噜咕噜”一阵狂饮。 “啊,渴死我了,诸位说完了么,说完了该轮到我说了吧?”山本重幸粗犷地抹了一把胡须,依旧笑意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