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骑讨
山脚下的喧嚣之声,很快便引起了正在指挥作战的朝仓景纪的注意,加之本丸内冉冉升起的狼烟,一阵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十兵卫,你带一队足轻下去看看,本阵哪里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朝仓景纪对身旁的侍大将说道。 “哈!”这位全名松本十兵卫平藏的武士,立即率领二十余名足轻沿着山路向本阵跑去。 可没过多久,松本平藏便气喘吁吁地返回山腰,惊慌失措地向朝仓景纪禀报: “主公,大事不好了!本阵……” “本阵怎么了?”朝仓景纪顿感不妙,一把抓住松本平藏的肩膀,急迫地询问道。 “本阵遭到武田军偷袭,粮草辎重……尽数烧毁……”松本平藏哆嗦着禀告道。 “偷袭?粮草都被烧了?!”朝仓景纪一时间觉得天旋地转,踉跄着左右摇摆了几下,眼瞅着便要摔倒,幸好松本平藏及时将他扶住。 “武田军有多少人?”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朝仓景纪赶忙问道。 “火势太大,臣手下只有二十余人,不敢抵近查探,但至少也在三五百人,不然怎会击败我等留守本阵的军势。” “混账,都没看清楚就敢回来。”朝仓景纪没好气的斥责道。 “臣无能,请主公恕罪。”松本平藏欠身请罪,继而向朝仓景纪建议道:“如今本阵遇袭,情势不明,还请主公尽快调集军势夺回本阵,否则我军将陷入被武田军前后夹击的境地。” “夺回本阵?”朝仓景纪不禁犹豫起来:“若是分兵夺取本阵,那便没有足够的兵力继续攻打北曲轮;可若坚持进攻,如今失去了粮草辎重,军心已然动摇,即便攻下曲轮,也无力再进一步攻打本丸。” 思前想后,朝仓景纪最终决定暂停进攻,先撤回山下,同时派遣使番绕道赶往佐田町,让山崎吉家率部押送粮草前来支援。 “击鼓收兵,前军变殿军,各备沿原路返回本阵!”说罢,朝仓景纪命令敲响阵太鼓,朝仓军开始调头向山下撤退。 “主公,敌军撤退了!”本丸井楼之上,栗屋胜久身旁的武士颇为兴奋地指着山腰处说道。 栗屋胜久脸上的愁云稍稍舒展,却仍保持谨慎的态度: “传令给五郎右卫门(栗屋胜家),沿山脊撤回岩出山砦,避免与敌军主力缠斗;北曲轮的甚三郎率军抄小路对敌军进行伏击,切记以杀伤小股部队为主,切莫恋战。” “哈!”武士随即爬下井楼前去传令。 此刻的朝仓军各备,正从不同的山路,以一字长蛇阵的形式小心翼翼地从山腰处往山下撤退。朝仓景纪虽然心中忐忑,但仍保持相对的镇定,他明白,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乱,以免被武田军钻了空子。 大军向山下行进没多久,突然间,山路两旁的树林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自率一军的松本平藏感觉有些异样,刚想派人前去查探,数十支飞矢“唰”地从树林中射了出来,转眼间便有多名朝仓军士中箭倒地。 松本平藏亦是身中数箭,好在有喉轮(甲胄上一种保护颈部的构件)的防护,射向脖颈处的那支飞矢被弹开了,总算是没有受到致命伤害。 “是敌袭!”松本平藏慌忙中大声疾呼道:“全军结阵,准备迎战!” 说是迟那时快,他这话还没说完,百余名背插“四割菱”“石持五本骨扇”旗指物的足轻,手持竹枪,在数十名身穿腹卷和当世具足的武士的率领下,嘶吼着从两侧树林中杀出,本就狭窄的山路瞬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朝仓小儿,快来试试俺的刀锋不锋利!”一名个子不高却身材健硕的中年武者在人群中左右砍杀,极为显眼,不一会功夫便有好几名朝仓军的武士成了他的刀下冤魂。 “阁下可敢与俺一战!”为遏制武田军的攻势和气势,松本平藏冲到那中年武将跟前,怒吼着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呵呵,小子,可敢报上姓名?!”中年武将嗤笑道。 “敦贺郡司麾下侍大将,松本十兵卫平藏!” “俺是国吉城栗屋源兵卫麾下,鸟居甚三郎平次!” 松本平藏这才知道,面前这位武将,便是方才在北曲轮叫嚣挑衅的栗屋氏大将鸟居平次。 “原来是平次大人,在下便是方才攻打北曲轮的朝仓家主将!”松本平藏笑着说道。 “甚好!小子你放马过来吧!”说着,鸟居平次摆开架势,等着松本平藏向自己攻来。 松本平藏挥舞着两尺长的打刀,奔跑着向鸟居平次砍来,后者则以薙刀向前突进迎击,电光火石间,刀刃飞舞,破空声不断。两人交错进攻,轮番防守,起先并没有一个人能够占到绝对上风。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鸟居平次自觉不宜久战,便佯装体力不支,节节后退。 自以为时机已到的松本平藏抓住机会,举刀纵身砍向鸟居平次。后者见状,身体向后一仰,利索地从腰间抽出打刀,在薙刀的配合下,如同一道闪电般向松本平藏腹部斩去。 “噗嗤!”打刀精准地穿过甲胄的缝隙,直插松本平藏的腹中,霎时间鲜血四溅! “干得不错,你是個值得尊敬的对手!”鸟居平次气喘吁吁地走到奄奄一息的松本平藏身前,将他的头兜取下,手起刀落,随之身首异处。 “松本十兵卫平藏,被我鸟居甚三郎讨取啦!”鸟居平次抓着松本平藏的发髻,将他的首级高举过头顶,正在交战的朝仓军见状皆惊恐不已。 “吼吼!” “嘿!” 武田军这边则是军心大振,本来陷入焦灼的战局,此刻开始快速向武田军一方倾斜。 “平藏大人被讨取了,我们还打什么?!” “快跑啊,保命要紧!”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随着松本平藏的战死,这支朝仓军在武田军的掩杀下四散逃窜,重伤授首者甚众,狭窄的山路上一时间尸相枕籍,血流成河。数个时辰前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朝仓军,此刻只剩下疯狂逃命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