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父子交锋
内藤胜高口中的杉家、稻富家,指的是丹后的国人杉宗介和稻富祐秀。两家虽说被义重移封,但知行地都有所增加,因此不愿掺和逸见昌经的叛乱。 而所谓的“片山城的那位”,则是指一色义幸。年初,他被义重强迫,将一色宗家当主之位让给了出自分家幸手一色氏的伊势福丸,随后隐居在丹后加佐郡的片山城。 而义重完成上洛返回若狭后不久,就给伊势福丸举行了元服仪式,作为他的乌帽子亲,义重将武田氏的通字“信”赐给了他,他也由此更名为“一色义信”。 为了避免一色义幸和一色氏旧臣对一色义信做出不利的事情,同时也为了帮助一色义信稳固在一色宗家的地位,义重将加佐郡的田边城,也就是之前的丹后守护所让与他作为居城。同时,让他的本家幸手一色氏派遣家臣前来辅佐,并挑选了百余名武田军宿卫田边城。 不仅如此,原本在一色义幸手中的一千八百石知行地,也在一色义信元服后,被义重强行拨给了后者。上述种种,使得一色义幸彻底地被边缘化,只能在小小的片山城中长吁短叹、哀怨连连。 也正是看到了这点,意图不轨的逸见昌经便派遣内藤胜高前往片山城,撺掇一色义幸心生反意,同时答应给予他一定数量的资金支持,使得他可以招揽之前因为战败,被改易或者追放的家臣或者丹后国人。 “真是两只老狐狸。”听了内藤胜高的禀告,逸见昌经对杉宗介和稻富祐秀甚为鄙夷,但是得知一色义幸愿意跟随自己起兵,他还是宽心不少: “既然片山城的那位点头答应了,事情就容易得多。毕竟那些因为战败受罚,四散各地的丹后浪人不在少数,只要他振臂一呼,那些浪人绝对会蜂拥而至,届时,丹后就有好戏看了。” “若狭方面呢?”逸见昌经侧着身子,询问自己的次子逸见昌虎。 此刻的逸见昌虎,垂着头不敢正视逸见昌经的眼睛,低声回答道:“您让我去探探松宫、久村、香川等家的口风,我去了,但是通过与他们当主或者家中重臣的交谈,我发……发现,他们并没有对武卫殿有何不满,这种情况下,更别提劝说他们起兵了。” “那武卫殿究竟给他们吃了什么药?”逸见昌经一脸不爽地思考道:“就在几年前,他们还曾唯我和粟屋长隆马首是瞻的,起兵施压武田家的事情没少做过,怎么现在却如此地恭顺?” “那敦贺方面呢,宫保、鸟羽两位殿下怎么说?”逸见昌经问向自己的长子逸见昌清。 逸见昌清此刻,也是一脸哀怨地摇了摇脑袋:“那两位殿下根本就不肯见我,连城门我都没进得去。” 逸见昌经提到的宫保、鸟羽,乃是敦贺堂山城的城主宫保长实,以及御庵山城的城主鸟羽信庭。 两人在早先义重攻略敦贺时并未出兵抵抗,对战后的武田军对敦贺的接管也足够配合,因此成为敦贺一郡中少有的没被义重清算的国人。 这两人也不是傻瓜,武田、朝仓在木岭对峙这种危机时刻,他们都没有背叛义重、背刺武田氏。现在武田领内逐渐恢复安定,经济也开始有起色,这种向好的势头下,他们是更不会无缘无故冒险起兵反叛的。 况且,现在敦贺的土地已经被义重的心腹重臣瓜分,堂山城和御庵山城位于敦贺腹地,已经被这些重臣的知行地紧紧包围。这种情况下,只有傻子才会起兵与武田家作对。 “这么说,折腾到现在,也就只有片山城的一色义幸愿意随我起兵了?”逸见昌经语气冷峻地追问道。 见此情形,不论是逸见昌经的两个儿子,还是内藤胜高,皆是不敢应答,整个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真是一群废物!”逸见昌经环视一周,最终恶狠狠地憋出这么一句话。 面对逸见昌经的斥责,逸见昌虎最先按耐不住,性子比较直来直去的他,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 “父亲大人,您是没看到,我去打探那几家的口风时,他们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心里八成是想,现在武卫殿把若狭管理的这么好,为何要去想、要去做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逸见昌虎不顾逸见昌经一脸的铁青色,也不顾一旁逸见昌清的低声阻拦,本着“说就要说完,说就要说全”的原则,继续壮着胆子说道: “我前段时间去小浜办差时,就发现一路上百姓在田间勤劳耕作、商人在城下町吆喝叫卖,孩童们在街边嬉戏打闹,生机勃勃,欢声笑语、热闹繁荣,这种场面我真是好久没见过了。 父亲大人,本家现在的知行地已然横跨丹后、若狭,您又贵为一番家老,真的忍心打破这种祥和和安宁么?儿子不才,实在不知道您为何要这么做……” “愚蠢的家伙!”没等逸见昌虎说完,逸见昌经便勃然大怒道,抓起茶盏便向他丢过去。虽说茶盏只是摔打在逸见昌虎身旁的柱子上,可这一场景还是让在场的众人惊恐不已。 “父亲大人,源次想必是被香川、松宫这几家给气到了,故而如此冒失,还请父亲大人恕罪!”逸见昌清赶忙压着逸见昌虎伏身向逸见昌经道歉。 “是啊,年轻人嘛,自是有点倔脾气,终究是父子,切莫因此生嫌隙。”这时,内藤胜高也开口劝说道。 “内藏助,你装什么好人?”逸见昌虎没好气地说道,“若不是你从中挑唆,父亲大人又怎会想起兵?!我逸见一族,怕是要步你内藤家的后尘了。”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混蛋东西?!”逸见昌经霍然起身,怒不可遏地大步走到逸见昌虎跟前,用力一脚把他踢翻在地。 似乎是不解恨,又拽着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起来,恶狠狠地质问道:“你觉得我是昏聩之人么?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逸见一族?!” 见逸见昌虎一脸不服气地望着自己,逸见昌经继续说道:“我逸见氏在大饭郡百余年了,侍奉了历代武田氏当主,可有哪位当主如武卫殿这般行事? 你仔细想想,两次大战之后,他做了什么——把若狭的国人大部分都转封到敦贺、丹后了,这若狭境内已是除了本家和熊谷氏,已无人可对他构成威胁。而熊谷氏又是他的妻族,如此一来,眼中钉就只有我逸见一族了。 况且,上次评定后,我们虽然获得了加封,但是你看看地图:我们三面,除了西面有少量白井氏的知行地,其余方向皆已被武田氏直领包围,这还不够说明问题么? 我承认,武卫殿有能力、有魄力、有胆识,是武田氏未曾有过的英主,可这对我们逸见氏是好事么? 他趁着几场大战,没收了宫川武田、粟屋、内藤以及大量丹后国人的封地,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以往那种‘重臣合议制’下家臣各自为政的时代不复存在了。既然如此,本家手握这么多知行地,岂不就是下一个目标么? 我的笨蛋儿子,不是我想起兵,这都是形势所迫啊。为了逸见一族的长久,我只能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