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李林甫用人唯亲,非他的亲信爪牙,不可为官。 如若有官员不是他的人,李林甫一定会想办法罢其官,夺其职,削其爵。 因而,李林甫放弃罗希奭,庇护吉温,让人不可思议。 罗吉二人虽然都是李林甫的心腹爪牙,然二人又有所区别。 罗希奭的舅舅是李林甫的女婿,他们是姻亲,是自己人,因而李林甫这些年对罗希奭特别信任,放手让罗希奭锻造冤狱。 正是在罗希奭的努力下,李林甫凶名在外,百官畏之如虎。 按理说,罗希奭才是李林甫制造冤狱方面的最重要爪牙,不可或缺,李林甫要保也是保罗希奭,而李林甫的选择太出人意料了,他竟然放弃了罗希奭,要保吉温。 吉温,是故宰相吉顼的侄子,虽是出自宰相之家,却是一直不得势,更是被圣人评为不良之人,因而没人敢用他,他一直怀才不遇,直到遇到李林甫,吉温对李林甫说“若遇知己,南山白额虎不足缚”,李林甫就此重用他,才有今日之吉温。 吉温没有让李林甫失望,和罗希奭一道,成就了李林甫的凶名。 即使如此,李林甫也没有理由庇护他,理当放弃他,保罗希奭才对。 众人无不是疑窦丛生,大为不解,盯着李林甫。 就是圣人也是迷惑,冲李林甫问道:“是罗希奭的罪过?” 李林甫接着保吉温:“圣人英明。这都是罗希奭的罪过。” 圣人颔首,算是默认了,也是给李林甫这条好狗留点脸面,让他保全吉温。 李琰身上痛疼难忍,怨气深重,不甘于就此放过吉温,嘴一张,就要说话,李渔却是抢着道:“既是罗希奭的罪过,想必右相一定会秉公直断吧?” 李林甫看着李渔,脸色平和,却是心中恨欲狂,明明是你造成眼下这种困境,你还要把处理罗希奭这事让我来做,那不还是把我架在火上烤么? 自己放弃了罗希奭,必然让罗希奭不满,还要自己来处置,李林甫脸皮极厚之人,也是觉得亏欠罗希奭,无法面对。 李琰很不满,瞪了李渔一眼,如此良机难得,你何必阻止我落井下石。 李渔冲李琰微微摇头,在心里腹诽便宜老爹,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吉温身上有大秘密,而且还是让李林甫不惜冒险,也要保住的大秘密。 以吉温的出身来历,他本人不可能有如此大的力量,让唯利是图的李林甫甘冒如此奇险,必然是有其他的力量站在吉温身后。 这是什么力量,由何人主导,李渔一概不知,可不想如今就招惹上了。 史书上对吉温的记载就一酷吏,如今看来不对,隐藏在暗处的真相是什么,李渔并不知情,不想冒然对上。 这力量自己一无所知,真要斗上了,李渔就跟瞎子似的,一定会对自己不利,因而吉温这边暂时就这样了。 就在李渔和李琰暗中交流之时,杨铦上前一步,请命道:“圣人,此事臣愿担领。” 对这个大舅子,圣人自是信任的,微微颔首,就要应允。 罗希奭本是姻亲,很得李林甫信任,知道很多李林甫的秘密,若是杨铦来审理,罗希奭很可能因为怀恨在心,而把这些秘密泄露出来,对于李林甫来说,那将是灭顶之灾。 李林甫在心里恨死了杨铦,你真会见缝插针,挑时候落井下石,忙道:“圣人,臣愿秉公而断。” 处置罗希奭还是自己来为宜,不让杨铦掌握自己的秘密。 以杨氏的贵幸,若是杨铦知道了自己的秘密,必然对自己极为不利,李林甫极不情愿,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杨铦自是不退让:“圣人,罗希奭是右相姻亲,如此之事,右相当避嫌。” 这话在理,圣人微微颔首。 李林甫绝不能让罗希奭落到杨氏手中:“圣人,臣自当公断,绝不徇私。” 圣人有点犯难了,杨铦是大舅子,自是不能恶了,不然没法愉快的玩耍杨贵妃。李林甫是条好狗,这么多年使唤起来称心如意,也不能让他太难做。 就在圣人为难之际,李渔笑道:“皇祖父,孙儿斗胆说一句,此事右相知根知底,由右相审理,自是不会有遗漏。” 众人非常意外,李渔竟然帮了李林甫,目光齐刷刷落在李渔身上。 杨铦瞪着李渔,一个劲磨牙,我昨日听信你的鬼话,救了李琰,回过头来,你就如此回报我? 李渔冲杨铦左眼一闪,杨铦看在眼里,到嘴边的质问话语又咽了回去。 李林甫好生惊讶,到头来竟然是李渔帮了自己,难道李渔转性了,向我示好,要投靠我? 这不可能。 正是李渔把自己逼到如今这般地步的,他断不可能有如此好心,一定是歹意。 然而,这歹意又在哪里呢? 精明的李林甫,此时此刻也是犯迷糊了,完全不清楚李渔的想法。 圣人见杨铦没有再争的意思,心意已决,冲李林甫道:“嗯,此事就交给右相了。” 李林甫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叩头:“谢圣人。” 圣人看着李渔,笑道:“二十一,你不错。” 李渔有些惊讶:“圣人知道我?” “屁话。”圣人笑骂道:“朕的亲孙子,朕会不识得?朕的百余孙,朕个个识得。” 李渔有些不太信,圣人右手拍着李渔肩头:“你不是埋头熟读兵书,一心练武,想要纵横边关,为你娘亲挣一个名份么?” 这是前任的人生目标,李琰都不清楚,圣人却是一口道破,李渔不得不信他说的是真的,腆着脸,笑道:“皇祖父,那您是不是瞧着孙儿才华横溢,帅气不凡,颇有您之风范的份上,赐我娘亲一个名份,可好?” “脸皮真厚。”圣人拍拍李渔脸颊,笑骂道:“你想得是真美。大唐的官爵,得由功名而取,无功不受禄,无功不得爵,你想要为你娘亲挣个名份,得自己立功。” 李渔撇嘴。 这话,圣人要是在开元年间说,李渔自是信服的。 可,如今是天宝五载,圣人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 圣人眉毛一立,眼睛一瞪,语气不善:“怎么了?你不满?” 不满才是正解。 李渔重重颔首,腆着脸:“皇祖父,您瞧,父王被罗吉二人打成这样,伤得如此之重,您也不给点补偿?” “补偿?”圣人瞥一眼李琰,语气森严:“堂堂皇子,竟然牵连巫蛊事件,朕没有杀了你已经手下留情了,还想要补偿。” 李琰浑身哆嗦,大气也不敢喘。 李渔笑容不减:“皇祖父,父王牵连进巫蛊事件自是不对,然您已经处罚过了,何必再动怒呢。” “哼。”圣人怒哼一声,算是放过了李琰。 李琰悬着的心放下了。 李渔朝圣人跟前凑,指着李琰:“皇祖父,您瞧,父王一身的狗屎,这成何体统?难道狗坊里面没有房屋了,一定要把父王和狗关在一起?难道给堂堂皇子留点脸面都做不到?还是有人故意如此?若真要如此,皇祖父,您的脸往哪里搁呀?” 圣人眉头拧着,看着李琰。 李琰一颗心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了,在心里大骂李渔多事。 圣人颔首:“也对。赏宝货两车。” 李琰下巴差点砸中了脚面,竟然真的要到赏赐了。 突然间,李琰觉得自己身上的伤不是那么疼了,遭受的屈辱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李渔依然不罢休:“皇祖父,您也太小气了。” 圣人不满了,瞪着李渔:“两车宝货不少了,你休要贪得无厌。” 李渔腆着脸,笑得见牙不见眼:“皇祖父,您这什么话呢?您也不想想,父王遭受的是何等屈辱,千古未之闻也。若您不厚加赏赐,何以息闲言碎语。” “有理。”圣人愣住了,不得不认为李渔说得有道理:“再加三车,厚赏五车,这下你满意了吧?” 李渔抓住机会:“皇祖父,您瞧,我可是为您考虑,让您平了闲言碎语,您是不是该给我娘亲赐名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