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汉朝执行“移民实边”策起,历朝历代就执着于把百姓固定死,要让他们居住在苦寒不毛之地。 而百姓不想居住于此,太苦寒了,太遭罪了。 一有机会,他们就会想方设法跑路,回归故里。 李渔这一策,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天冷的时候,唐人回归故里去享受生活,天暖时节,他们又回到松漠之地,该干什么做什么,想办法赚钱就是了。 如此一来,松漠之地岂不牢牢控制在唐朝手里? 再也不用担心松漠之地的地空,白白便宜了其他异族。 唐朝常年对外征战,抓的异族战俘可不少,若是把这些战俘低价卖给在松漠之地置业的唐人,那效果会更好。 这些战俘,在唐人的驱使下,在松漠之地耕牧,当牛做马,为唐人赚钱。 唐人一定会赚得盆满钵满,会有很多财货。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只要有人在松漠之地能赚到大量钱财,还不担误唐人享受生活,必然会有更多的唐人蜂涌而去。 到那时,松漠之地的土地都未必够用。 想着这美好前景,圣人甚是欣慰:“不愧是朕的孙子,这主意就是高。” “嘿嘿。”李渔得意一笑:“适才是谁在说我欺君?” 圣人老脸一红,能不能莫要老是提这事?眉毛一立,眼神不善,捋袖子了,如同黄鼠狼看着鸡仔似的盯着李渔。 李渔只觉头皮发麻,如同被凶兽盯上似的,忙转移话题:“您以为这就完了?哼,我的计策,可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多着呢。” “老母猪戴胸罩?什么意思?胸罩是什么?”圣人给他这新名词弄糊涂了。 李渔不解释新名词,道:“松漠都护府,那可是咽喉要地,是去辽东的必经之处。国朝拿下了室韦,在辽东之地大扩张,然而并不稳固。一旦松漠之地出了问题,辽东也不会稳定。为此,当在松漠之地设立粮仓,以略高于市价的价钱收购粮食。如此一来,松漠之地的唐人,必然有利可图,他们必定会努力耕种。到时,朝廷在这里有粮有战马,还有唐人作为依靠,一旦辽东有事,可以快速出击。” 辽东最早的开拓者,是战国时代燕国大将秦开,华夏自此开始对辽东用兵,进行开拓。 秦始皇时期,秦国大将王贲率领十万大军,北上代地,解决掉赵国残余势力公子嘉,然后率领大军,长驱直入,直取辽东,追杀燕王僖,逼死太子丹。 到了汉武帝时,大举用兵辽东,大举开拓。 然而,仅限于东北地区的中部和南部地区,黑龙江一带还没有收归版图。 唐朝是第一个把东北全境纳入版图的王朝。 黑龙江一带是室韦所居之地,正式臣服于唐朝。 但是,总的来说,辽东之地还不稳定,时不时就会闹事。 一旦辽东有事,唐朝出兵,需要大量的粮草,只能从内地运输,这代价就高了。 若是把松漠之地变成了粮食产地,唐朝在这里设立粮仓,收购粮食的话,既可以让唐人安心在松漠之地置业,便于唐朝掌控松漠之地,又可以解决进军辽东的粮草问题。 更不用说,这里还有大量的草原,可以放牧,牧养大量骏马,充作战马。 这简直就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 既解决了契丹,又为唐朝积蓄粮草战马。 圣人大喜,欣然道:“真是不错的好计策。朕这就传旨给安禄山,要安禄山速办。” 如今的安禄山已经继承了其义父张守珪的位置,坐镇范阳。 李渔狂翻白眼,你如此做,还不如不做,你要是敢把这事交给安禄山去办,安禄山一定不会照办。 因为,安禄山就是靠打契丹起家的。 安禄山最初跟着义父张守珪时,是真心诚意打契丹,作战勇猛,很有头脑,战绩骄人,因而张守珪器重他,把他收为义子。 后来,在张守珪的铺排下,安禄山正式坐镇范阳,成为一方重臣。 然而,此时的安禄山心思变了,不再是真心实意的打契丹,而是“刷”契丹,把契丹当作他的军功提取器,在这里愉快的刷着军功。 刷着刷着,安禄山的势力就更大了,最终扯旗造反,有了“安史之乱”,唐朝由盛转衰。 把契丹给灭了,安禄山还怎么愉快的刷军功? 所以,安禄山必然不会执行。 不仅不会执行,反而还会想办法破坏。 李渔阻止道:“您把这事交给安禄山去做,必然失败。” 圣人对安禄山是很信任,脸色不快,斥道:“休要胡言乱语。” 李渔反问:“您适才也说了,契丹口众不过三五十万而已,除去老弱妇孺,能战之军能有多少?” 圣人不明李渔之意,但还是回答:“也就五六万人而已。” 五六万契丹精兵,这是全族搜尽所有能战之士的结果,与唐朝常备军数十万比起来,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是天差地远。 所以,圣人完全不放在眼里。 李渔问道:“契丹举族不过五六万人能战之士,然而他们的兵戈能与大唐比么?” 圣人傲然道:“自是不能。” 李渔又问:“兵卒练训有素,能征善战,契丹能与大唐比?” 圣人傲气十足:“当然不能。” 李渔再问:“那么,为何最近二三十年间,大唐对契丹屡次用兵,收效不大?” 圣人很不满意:“你休要胡说。自坐安禄山坐镇范阳以来,朝廷对契丹用兵,无往不利,杀契丹甚众。” 李渔嘴角一扯,不屑一顾:“你是看的安禄山的奏章吧?” 圣人不解其意:“你这话什么意思?朕不看安禄山的奏章,能看什么?” 李渔鄙视:“奏章上的数字,是可以随便写的。” 圣人对安禄山极为信重,一口否决:“不可能。安禄山是朕的忠臣,他断不会做出如此之事。” 忠臣? 好大一个忠臣啊。 忠诚出了“安史之乱”,唐朝由盛转衰。 你也跌落神坛,落得个先明后暗,千古骂名。 李渔在心里嘲笑,问道:“您仔细想想,安禄山奏章上报了多少契丹首级?” 圣人不满的瞪了李渔一眼,但还是默算了一番:“依安禄山奏章上报的军功,当杀了契丹近五万人了。” 李渔嘴角一扯:“五万?那不是把契丹的敢战之士全部杀光了?” 圣人一脸惊容。 李渔掷地有声,质问道:“那么,李怀秀哪来的力量反叛?” 圣人脸色阴沉,快要拧出水来了。 不算账则已,一算账就算出大事了。 以前,圣人对安禄山特别信重,又有李林甫从中为安禄山吹嘘,因而圣人就没有怀疑过安禄山敢做出这等事情来。 如今,得到李渔提醒,他一算账,立时发现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按照安禄山的军功,早就把契丹的军队杀光了,李怀秀应当没有军队了,更不可能反叛。 虽然圣人对颜杲卿送来的急报很不满,但还是相信的。 李怀秀还能有实力反叛,那么说明安禄山以前的军功水份很大。 太大了。 大到让圣人愤怒。 李渔看着圣人的愤怒表情,心头一松,也好,趁此机会把安禄山的前程给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