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开元年间,圣人知道错了,会立时就说‘赶紧把老四放出来’,绝不会有犹豫之心,更不会向人讨教如何改错。 圣人虽然还是那个圣人,然而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圣人知错改错之心非常淡了。 杨銛立时抓住机会:“圣人若是信得过臣,臣愿为圣人解此难。” 圣人大喜,双手紧握着杨銛右手,笑呵呵的道:“那就有劳大哥了。” 要是在开元年间,圣人听了杨銛的话,定然会生气,要骂人“朕知错改错,有什么难的。” 可惜,这不是开元年间,是天宝五载。 杨銛大喜:“为圣人办事,臣责无旁贷。” 杨銛在这里加戏了,为自己捞好处,抓权力。 李渔告诉杨銛,圣人意识到自己错误后,只需要说“圣人仁慈,重情义,全父子之情,此天经地义也”,圣人就会把李琰放出来。 可惜,杨銛另有小心思,竟然趁机捞权力。 ~~~~~ 棣王府。 银安殿。 李僎跳将起来,右手食指指着李渔,大声吼道:“不可能,绝不可能。堂堂皇室,竟然向外戚求救,这是何等丢脸之事,你竟然做得出来?” 李侨跳起来,冲到李渔面前,右手食指指着李渔,口水乱溅:“杨家那三个妇人,做的都是什么事?风评极差,和杨家有牵扯,父王这一脉的脸都丢尽了。” 李俊也冲过来,对着李渔咆哮:“本朝有不少外戚,然如杨家如此风评极差者,仅杨氏一家,和杨家牵扯,我们不要脸面么?” 李侒对着李渔,发泄其不满:“你如此做,会让皇家蒙羞,还不如让父王死了算了。” 李微担心不已:“有此事,我们这一脉会蒙羞,不会为人待见,我们如何封王?我如何承嗣?” 韦妃坐在王座上,看着李渔,脸色不善,很是阴冷:“二十一,此事,你办岔了。” 李渔出发的时候,她还称呼“渔儿”,如今又跟叫编号似的叫起来了排行,可见她对李渔此行有多不满了。 不仅他们不满,就是李琰的美妇和其他子女同样不满,因为和杨家牵连,会让他们蒙羞,会影响他们的前途。 李渔脸色一冷,冲李僎他们大喝一声:“都给我闭嘴。” 吼声如雷,威势不凡,很是吓人,李僎朝后退一步,脸色阴冷,冲李渔喝道:“你办事出了大错,你还想横?” 李渔上前一步,逼近李僎,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们这样不满意,那样不满意,你们以为我救父王容易么?右相能救,就是要父王指责太子。圣人可以自己不把儿子当儿子看待,可以把父王当鹰狗处置,绝不能容忍儿子之间自相残杀,若我们接受了右相的条件,就是自绝于圣人,自绝于皇室,自绝于天下,我们这一脉就是万劫不复,永远翻不了身。” 李僎为李渔气势所慑,朝后退三步,稳住身子,想要分辩,又不知从何说起:“我……” 李渔指着李侨,骂道:“你们嫌与杨氏牵连,会丢我们这一脉的脸,这并没有错。然,若杨銛不救父王,明日大理寺会审,罗钳吉网必然会酷刑侍候,父王必然扛不过去,一定会屈服,如此一来,我们这一脉再无出头之日。” 李侨退后几步,想要分辩,嘴巴张了老半天,硬是没法分辩。 李渔逼近李俊,骂道:“罗钳吉网,善锻冤狱,屈打成招,落到他们手里的人,我还没有听说过有人能扛过去。你是不是以为,父王的骨头跟钢铁一样硬,能扛过去?” 李俊后退,无法分辩。 李渔朝李侒逼近,李侒后退,离他远远的。 李渔又朝李微逼近,右手食指戳着他的鼻子,骂道:“若没有杨銛出手,救出父王,我们这一脉永世沉沦了,你还想着封王,还想着承嗣,做你的清秋大梦吧。” 李微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朝后退,离李渔远远的。 李渔左手按在剑柄上,大步流星,通过过道,上了丹墀,来到王座前,昂首挺胸,冲韦妃道:“你若是不满意,想要父王死,想要棣王府不复存在,我这就去给杨銛说,要他不要救父王。” 韦妃张嘴:“我……” 李僎他们说得对,和杨銛牵扯在一起,对棣王府的风评的确不利。然,李渔说的更在理,一旦李琰被罗钳吉网所屈服,成为李林甫对付太子的工具,李琰这一脉就彻底完蛋了。 “哎。”韦妃无奈,长叹一声:“渔儿这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如今,唯有如此才能保全我们这一脉。” 营救李琰的最好办法,就是太子他们叩阙恳求,圣人饶过李琰,然而他们失败了。 其他两途,不管是通过李林甫,还是通过杨銛营救,对棣王一脉都有所损害。 李林甫不仅不施以援手,反而为了自己的权力,要把李琰当作对付太子的工具,这对李琰一脉来说,是无比狠毒的一手。 因而,李渔只能说动杨銛,由杨銛出面营救,虽有损李琰这一脉的风评,然总比被李林甫整得永世沉沦要强上很多。 两害相权取其轻,这是如今最好的处置之道了。 李僎神情不太自然,上前一步,双手抱拳,冲李渔见礼:“二十一弟,大哥错怪你了,还请你谅解。” “哼。”李渔冷哼一声,脸扭到一边,不看他。 李僎好生尴尬,僵立当地。 李侨看在眼里,好想不理李渔,然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见礼赔罪:“二十一弟,二哥言语无状,还请你原谅。” “哼。”李渔冷哼一声,甩脸子给他,当作没看见。 李侨进退维谷,愣在当地。 李俊李侒李微三人硬着头皮,小心翼翼赔罪。 李渔仍是不鸟他们,三人好生为难。 李渔冲韦妃道:“明日,大理寺会审,我们需要派人去盯着。” 韦妃很是惊讶:“为何要派人去大理寺,而不是去鹰狗坊把王爷接出来?” 众人心中也是如此想的,无不是睁大眼睛,盯着李渔。 李渔嘴角一扯,冷笑一声:“杨銛一定会加戏,想要借机捞权,要接过会审这事。” 韦妃笑道:“这也没什么,到时王爷自会放出来,我们去大理寺接回来便是。嗯,我这就去准备迎接王爷之事。” “是啊。” “是啊。” 李僎李侨他们无不是如此想。 “你们想得到太美好了。”李渔翻个白眼:“右相铁了心要重启‘韦坚案’,想要废掉太子,好不容易把父王攥在手里,他岂会善罢甘休?我是担心,杨銛斗不过右相。所以,需要派个人去盯着。” 韦妃大吃一惊,脸色大变,看着李僎他们,问道:“你们谁去?” 李僎朝后退:“王妃,此事还是二十一弟去吧。” 李侨忙附和:“是啊,王妃。二十一弟办事老道,思虑周详,舍他其谁欤?” 李俊李侒李微他们也是赞成。 李渔右袖一拂,断然拒绝:“不去。我辛辛苦苦,办成了事,你们还说我这不对那有错,爱谁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