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灌了一脑门的顶
不一会,阎拙山随徐经业进来。 见到张天,阎拙山弯腰奉上一封礼物,道:“下官阎拙山,乃御用宫廷画师,见过张公子。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张天没有叫徐经业收礼,而是道:“先请坐吧。阎大人前来,所为何事呀?” 阎拙山见张天没有收礼,略有些尴尬,只好将礼物放在桌面上,又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画卷。 双手递上,道:“下官身无长技,只会作一些小画,此次厚颜拜访,想请张公子提点一二。” “那我看看。” 张天着实有些好奇。 后世保留下来的名家古画,拍卖价格动辄以千万、亿来计算,极其珍贵。 即使在这个时代,听徐经业说,也是千金难求。 如今能当面看到新鲜的,张天自然想看看是什么模样? 可惜,张天是理科生,又没有修习过美术课程。 对着一幅精美的山水画,左瞅瞅右瞅瞅,上下颠倒又看了看。 还对着太阳光,想看看有没有后世故事演绎那样,有夹层、画中画什么的。 看了又看,实在看不出跟几十块钱的淘宝货有什么区别。 张天心里也纳闷,那些高价买画之人,到底是真懂得欣赏,还是奇货可居,当作一种商品来炒作? 一旁的阎拙山和徐经业,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心里只道,仙人看画,果然不同凡响。 这种欣赏手法,返璞归真,像极了不懂画的人。 阎拙山见张天皱眉,忐忑问道:“张公子觉得如何?” 张天道:“坦白说,我不懂欣赏的。那么多人愿意出千金买你的画,想必是极好的。” “呃……”阎拙山有些傻眼。 张天的话本是实话,但听在阎拙山耳中,就有不同意味了。 阎拙山心道,肯定是仙人觉得自己的画不堪入目,为了给自己留点面子才那么说的。 反正他不相信,能给卓平传下如此神奇画技之“仙”,会一点都不懂画。 阎拙山脸色赧然,道:“下官惭愧,才疏学浅,污了张公子法眼。” “别说得那么严重,只是我欣赏不来罢了。” 阎拙山离座,朝张天深深作揖,道:“下官厚颜,望能拜入张公子门下,学习那素描之法。” 张天早知道他的目的,笑了笑道:“拜来拜去的麻烦。” “你如果想学素描手法倒也不难,卓平那有一本书,我命他不许敝帚自珍。” “你只需前去,跟他说一声,则可抄阅。” 这也是张天给卓平的要求。 学了这素描技法,不可私藏,若有愿意前来学习的人,尽量传授。 如果没有时间教,至少也允许别人抄书,传播出去。 就如之前在襄阳城教的心肺复苏术和输血法,张天希望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些积极的影响,而不是成为某些人的秘技。 另一方面,张天可没精力再重新朗读一遍教材了,太折磨人了。 有了现成的,抄还不会吗? 阎拙山脸色通红,嚅嚅道:“张公子,这……这……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张天有些奇怪,“你跟卓平有仇吗?” “并无私仇。” “既然没仇,又有我的命令,抄书你还不会吗?以你的底子,学会并不难。” 阎拙山喃喃道:“张公子,下官与卓平身份不同。若是从他之处学得了素描技法,有了师徒之实,恐怕……恐怕……” “哈哈哈哈哈哈……”张天顿时冷笑,“还是你们文人那一套。” “一边说着尊孔圣人之教诲,一边又将孔圣人的话任意践踏,当真是首鼠两端,斯文败类。” 这话太重了,阎拙山顿时脸色通红,道:“下官并没有违背圣人之教诲。” 张天高声道:“是吗?那我问你: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是什么意思?” “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又是什么意思?” “你嫌卓平是阉人,跟他学了丢人,所以宁愿舍近求远来求我。” “却不知,你们文人百官在我眼里,并不比卓平更高尚。” “大家生而为人,虽然人生际遇不同,有人富贵,有人贫贱,但本质却都是人。” “你不以闻道先后为标准,而以人之身份高低为标准,着实可笑。” “这……这……”阎拙山脸色变幻,像根木头似的,呆在当场。 过了良久,阎拙山终于回过神来,深深一作揖,道:“下官受教。” “下官为声名所累,怪不得技法意境,十数年来,再无进步。” “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张天笑笑,这句话已经被后世的废话文学给玩坏了,脱口而出道:“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呃……”阎拙山凌乱了。 难道自己记错了大儒之言? 不应该呀,这句话很好记,而且文理并无歧义。 还是张公子有什么启示? 这跟画画中的“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见山又是山”的境界是不是一样的道理呢? “你先回去,想明白了再说。”张天转身对徐经业道,“送客。” 就这样,阎拙山带着顿悟和一头雾水,出了张天府宅。 送走阎拙山,徐经业见桌上还留着礼物和画卷。 “上仙,这画要不要挂起来?挂在哪里?” 张天道:“不必了,你懂得欣赏,就送给你吧。” “真的?谢谢上仙。”徐经业大喜。 这才过来做管家几天呀,就收获如此之大。 论金钱价值,宫中第一画师的作品,随随便便就能卖出成千上万两,一幅画就抵得上一间店铺了。 而且,光有钱还买不到,不知有多少富商求而不得。 毕竟阎拙山是为皇上服务的,不会轻易为其他人画画,极少有画作流出。 ………… 阎拙山回去没几天,就有流言说: 阎大人上门求教,被仙人醍醐灌了一脑门的顶,画技意境居然再上一层楼。 而其中关键,是一句“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的偈语。 很快,整个临安府有不少文人雅士开始解读这句话,想理清其中道理。 大家最喜欢比较的,就是跟“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见山又是山”作比较。 总感觉在“听君一席话,如读十年书”、“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两句内外,还有第三句话。 领悟了说不定就“醍醐灌顶”了。 ………… 如此有一事没一事。 张天终于迎来了在这个时代的第一个春节。 朝堂上,之前一直被压制的喜讯,也借助这次喜庆佳节,盛大地庆祝起来。 无数快马带着公文,从京城出发,通过驿站,抵达南安朝各地。 大贴通告,说襄阳城大捷,有仙人降世,擒拿天金国大将粘罕。 如今受皇上邀请,居于帝都临安府。 同时,命各地官员,庆祝大捷,为仙人献上祝语。 那些远离朝堂的高人雅士,看到这消息,不喜反忧。 “仙人”入朝,居然到了盅惑皇上,为之发公文庆年的地步。 可恨可恶,南安朝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