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人家的面,李秀宁自然不方便再给李平安科普一番历史了。 因此,李秀宁只是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我确定,这个薛讷就是薛仁贵之子。” 薛讷这个名字,李平安没听说过,薛仁贵那可是鼎鼎大名,就算不了解历史的,也大都知道有这么一位唐朝名将。 听李秀宁这么说,李平安转身向薛讷行礼。 “我竟不知,兄长是薛老将军之子,实在是孤陋寡闻了,兄长勿怪。”李平安连连道歉。 作为现代人,他虽然不追星,但见见古代历史上的名将,他还是很有兴趣的。 薛讷随和的笑了笑,并不以为意,反而拉着李平安,开始和他讨论起箭术来。 薛仁贵三箭定天山,可见箭法超神,而家学渊源,薛讷自然也很是擅射。 见猎心喜之下,不住的跟李平安探讨。 但刚刚聊了几句,李平安就有些支撑不住了,他是开挂学的,如何能跟人家系统性学习过的武将世家交流? 很快,李平安就感觉有些吃力了,接不上话。 他急忙拦住热情的薛讷:“兄长且住,你我一见如故,我又对老将军仰慕已久,不如兄长先带我去拜见老将军,我等再去把酒言欢,如何?” 李平安提议,两边合做一处,此言正中薛讷下怀。 他很清楚,能在这骊山打猎的,肯定家世非富即贵。 所以他刚刚见李平安很好说话,自己也就顺理成章就坡下驴,与之交好。 毕竟他们薛家指望的就是他爹薛仁贵,虽然父亲依旧简在帝心,再度起复。 但薛仁贵此时已经67岁了,皇帝身体也不好,作为薛氏一门的长子,他必须多想一些。 尽量少树敌,多交朋友。 一开始的出言不逊,那是他身为名将之后的风骨,做人的底线。 而在李平安低头后的刻意交好,便是他为自己家族做出的圆滑表现。 就在刚刚李秀宁拉过李平安说话时,薛讷也在悄悄观察他们的队伍。 作为城门郎,薛讷见过太多的皇家器具了,李平安他们用的大部分东西,他抬眼一看就知道,那是皇室的形制。 因此,也有心与之交好。 两相配合之下,二人相谈甚欢,谈笑之间准备去接上薛仁贵,再一同前往李平安他们的营地。 那头鹿,自然就又放回到了李平安他们的车上。 走了没一会,一行人就来了薛仁贵面前。 薛讷他们正在追逐猎物,薛仁贵离得自然也不是很远,身边跟着仆人还有一个儿子侍奉在一旁。 “这是吾弟薛楚卿、薛楚珍。”来的路上,薛讷也向李平安介绍了刚刚拉住自己的几位弟弟。 “我二弟现在外为官,不在长安,那位是我的幼弟薛楚玉,他年龄尚小,因此陪在阿耶身边。” “中间那位便是薛老将军吧?” 薛讷一拽李平安:“到了阿耶面前,贤弟不可提‘老’字,阿耶最听不得此字,常常以廉颇自比,不服老。” 李平安了然的点了点头。 “大郎去猎鹿,怎的带回一人来?”远远看见儿子,薛仁贵就高喊道。 李平安闻声看去,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将军,正炯炯有神的盯着自己,那凌厉的眼神,甚至让李平安有些想要避开的冲动,但他还是强忍着没有转头。 “阿耶。”薛讷站出来向父亲行礼,“儿追鹿不及,这鹿跑到了李贤弟面前,贤弟神射,一箭射中鹿眼,我而后方才赶到,起了点误会。” 薛讷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汇报给了薛仁贵。 薛仁贵听完,不置可否,看向了李平安:“果真是你射中的鹿眼?” “正是晚辈!”李平安抱拳行礼,“薛将军大名,晚辈早已如雷贯耳。” 薛仁贵伸手拦住李平安的话头,四处看了看:“那树上的鸟,你可能射的中?” 他这话就是不相信李平安能有那个水平,也难怪,身为久经沙场的老将,薛仁贵很清楚,射中正在高速逃跑的鹿眼,这件事有多难。 看李平安的样子,不像是上过战场的,更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贵族纨绔,更何况他还这么年轻。 这一点薛讷倒不是没想到,只是他选择性的忽略了,李平安态度比起那些长安城中的纨绔子弟,可好太多了。 薛讷自然心中有数,也就没有去戳穿他那疑似邀名的行为。 可薛仁贵却不在乎,他还以为这是哪家的子弟,想要借自己之口,想要邀买名声呢,日后便于提拔上位。 他这么一说,薛讷有些着急了,这不是上赶着得罪人吗? “阿耶!” 薛仁贵伸手制止了他,作为儿子,薛讷只能闭口不言,朝李平安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 说实话,李平安也很生气。 他本是想着,薛仁贵鼎鼎大名,抱着见识历史名人,天下名将的心思,特地前来拜会,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追星。 可一上来,薛仁贵就让他自证清白,着实让他有些难堪。 李平安默不作声,举起手中的弓箭,随意瞄了一下后,射了一箭。 也没看结果,抱拳对薛仁贵说道:“我本是敬佩将军,这才主动提出拜见,却没想到名满天下,三箭定天山的薛将军竟是这般的傲慢!告辞!” 说罢,李平安转身上马:“我们走!” 一行人迅速离开。 这时候,薛讷远远的跑了回来:“阿耶,射中了!真的射中了!” 接过儿子手中的鸟一看,李平安刚刚那一箭,不偏不倚,正中鸟头。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薛仁贵笑了笑:“年轻人,气性还挺大。” 薛讷在一旁语气里带着些责怪:“阿耶即便不信李兄弟,也可让儿子出面试探一番,怎好这般凭空得罪人。” “老夫确实没想到,有人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神射,倒是让老夫想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薛仁贵捋着胡子笑道。 薛讷叹了一口气:“阿耶刚刚起复,目前还不知这位李兄弟和陛下是什么关系,不能得罪人,儿这就追上去道个歉。” 他也是出于好心,担心由于这件事,李平安再跑到李治面前,给他爹上眼药,再搅黄了他爹的起复。 谁知,他还没起步,薛仁贵就制止了他。 “不必,老夫亲自去。” 说罢,在薛讷震惊的目光中,薛仁贵吩咐手下亲卫跟上李平安,其余人开始收拾东西。 暂且不管薛仁贵想要干嘛,单说李平安。 回程的路上,李平安仍旧愤愤不平:“什么名将!什么白袍将军!哪有他这么办事的?” 看着李平安那不满的样子,李秀宁笑了。 “你还笑我?”李平安看向了她,不敢置信。 李秀宁笑了笑:“你别说薛老将军了,就是我,看了你这几天的进步,我也不敢置信啊!” 李平安有些语塞,说不出话来,经过李秀宁的科普,他也知道了,自己这几天在弓箭上的发展有多毁人三观。 “可他也不能直接质疑我吧?我又不是他儿子,我好心去拜见他,结果就遇上这个。” “他可能把你当成那些邀买名声的纨绔子弟了,薛老将军今年刚刚起复,行事有些谨慎也是可以理解的。”李秀宁温声安慰道。 趁这个时候,李秀宁也给李平安讲述了一番,薛仁贵家的事情。 “那个薛讷可不简单呢。”李秀宁说道,“自贞观到开元,他一人便几乎跨越了盛唐的历程。” “真没想到啊。”李平安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只是打猎途中遇到的一个人,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名将。 “这样的人物,为什么一直得不到升迁呢?”李平安有些疑惑。 这个问题,李秀宁就不知道了,她只能解释说:“史书说他大器晚成,可能年轻时,此人确实不太成材吧。” 就这么边走边聊,很快李平安一行人返回了营地,对于薛仁贵的愤怒,也消散了不少。 “我们满载而归了!”李平安喊了一嗓子,李令月几人便迎接了出来。 “都打了什么?打了什么?”张星彩兴致勃勃的冲了上来。 看过之后,她有些失望:“怎么都是些小个的,最大也就是头鹿,就没有些老虎野猪之类的猛兽吗?” 她这么一说,李平安想起来了,一拍手:“鹿忘了给他们留那了!” “他们?”张星彩疑惑的问道,“还有谁啊?这是别人的猎物吗?” “刚刚我们遇到一样前来打猎的薛仁贵薛将军了。”李平安随口解释道。 张星彩自然不知道薛仁贵是谁。 可上官婉儿和李令月知道啊。 “薛将军也在骊山?”李令月问道。 李平安点点头,然后赶紧转移话题:“别提他了,咱们还是先看看,这些猎物怎么处理吧。” 他不想提,李令月也自觉前朝武将的事跟自己没关系,因此也就作罢了。 只有心思玲珑的上官婉儿看出来了,李平安好像和薛仁贵有着什么龃龉啊。 正在他们在讨论,这些猎物要如何处理时,远处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李小子!你还欠老夫一头鹿没还呢!” 薛仁贵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