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炫我嘴里
“陈府令,周昭王率大军平定南夷、东夷二十六部,你想想缴获了多少财宝?” “数百万贯,还是刨除了散落流失的一部分。www.ykrsoft.com” “若是全部起获出来,上千万贯也是有的!” “逆贼得了这么大一笔钱财,只怕大秦江山永无宁日!” 赵崇语气严肃地陈述昭王遗宝的重要性。 “行了,我知道。” 陈庆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蒙甘去西域莎车国走了一遭,只搜刮了王宫中的财货,就有十万贯之多,这还不算赏赐给手下士兵的部分。 昭王遗宝哪怕打个折扣,五百万贯总是有的。 谁得了它,霎时间就可以富可敌国。 若是用来豢养死士,供给军需,拉出数万人马是不成问题的。 赵崇又劝:“先前咱们查抄程稷那逆贼的时候,你一眼就看出了房中的八卦镜有问题。在山神庙的时候,也是你发觉殿内有密道。” “北坂宫中那位,乃是楚哀王熊犹独女。” “后来公子负刍谋反作乱,自立为王。” “熊犹被诛杀,他这女儿被拘禁宫中,不得外出。” “待大秦灭了楚国后,一道将其带了回来。” “昭王遗宝在楚国王室代代相传,别人不一定知道,她肯定晓得。” “我猜……十有八九楚王室以藏宝图等,将昭王落水处记载了下来。” “毕竟时隔七百余年,地形地貌都发生了变化,光凭口口相传,难免会有差错。” “陈府令,只要你走一趟,找出藏宝图的所在。我命人偷偷去取回,神不知鬼不觉。” “如此你我皆大欢喜,谁都不得罪。” 赵崇作揖请求道:“帮赵某一把,你我就算两清了。” “私放了楚墨、齐墨的贼子,我也帮你担着干系呢。” 陈庆被他软硬兼施,弄得无可奈何。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 眼下可欠着老赵的情呢! “罢了罢了。” “我就厚颜去走一遭。” “不过可事前说好,若是根本没有什么藏宝图,或者人家并不知情,那本官就爱莫能助了,你另想办法吧。” 陈庆叹了口气。 赵崇欣喜若狂:“一定有宝图,你检视仔细些,在下静候佳音。” —— 隔了两日。 陈庆将此事与扶苏分说清楚,然后由他进宫向郑妃讨了懿旨回来,才得到了进入北坂宫探亲的机会。 家事、国事掺杂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郑妃是楚国王室血脉,如今却是秦国太子的生母,始皇帝的嫔妃。 她一直如履薄冰,从不敢与楚国故旧走得过于亲近。 哪怕近在咫尺,也极少去探望有着血脉亲情的故楚亲族。 风和日丽,碧空如洗。 马车载着陈庆和嬴诗曼,以及大包小包的礼物从北关雍门而出,行不及半刻,就见到了绵延于北坂坡上巍峨壮丽的宫殿群。 这就是始皇帝的私人专属游乐场。 仿照六国王宫所建,每攻灭一国,就将其王室嫔妃、女眷收入其中,充当真人手办。 “有钱人的快乐你根本想象不到啊!” 陈庆极目眺望,风格各异的华丽殿宇分布在道路两旁,隐约可见其中斗拱交错,雕梁画栋,无一处不尽善尽美。 后世时常听到一句话:宅男一面墙,首都一套房。 始皇帝的可是在首都打造了连绵成片的宫殿,专门作为战利品收藏库。 简直空前绝后! “你念叨什么呢?” “等见了姨母,说几句话咱们就走。” “以后少在外面招惹祸端,不小心连皇兄和母妃都要被你牵累!” 嬴诗曼凶巴巴地瞪着他。 “知道啦。” 陈庆心虚的应承下来。 郑妃最关切的就是影响到始皇帝对扶苏的观感,进而动摇他的太子之位。 嬴诗曼听闻此事后大发雷霆,在他面前抱怨了许久。 没办法,答应了老赵的事情,硬着头皮也得办啊! 秦统一天下已经六年有余。 始皇帝最开始还兴致勃勃,时常来北坂宫观赏自己的收藏品。 近些年新鲜劲儿过去,一年到头也不见来一次。 守门的侍卫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等陈庆的马车临近后才挺直了腰杆。 检查过郑妃的懿旨后,立即敞开通路,放他们进去。 某种意义上,这里也算是始皇帝的后宫。 马车就留在门外,陈庆拎着各色礼品,走的又是上坡路。 前面还好奇地东张西望,偶尔屋宇中有女子探出头来,小心地张望时,他立刻仔细打量片刻。 等走出了三四里路,阳光愈发炽烈起来。 陈庆额头冒汗,手指被勒得生疼,双腿如灌了铅一般。 “怎么还没到啊?” 他喘着粗气说道。 “就在前面。” “咦,我准备的镜子呢?” “你没带?” 嬴诗曼突然发现少了一样重要的东西。 “不是放在脚下吗?” 陈庆把礼物放在地上,用衣袖擦了把汗。 玻璃镜太过金贵,被盛放在结实的檀木盒子里。 物品扁平宽大,不好摆放,就搁置在二人脚下。 嬴诗曼焦急地回头望了一眼。 “你怎么不提醒我?” “算了,我自己回去拿吧。” 陈庆累得气喘如牛,她也不好劳烦对方走第二遭,叮嘱几句后,快步朝着来路折返回去。 “呼……” “老赵这畜生,给你干点活,遭老鼻子罪了。” 他坐在木质礼盒上缓了口气。 又累、又饿、又渴。 陈庆举目四望,想要找地方讨口水喝。 “什么味道?” “烤肉!” 他吸了吸鼻子,突然精神大振。 天晴无风,陈庆不停嗅着气味的来源,很快就找到了位置所在。 穿过一道小桥,溪流岸边只剩下半掌长的冰层覆盖,潺潺的流水声让他更觉得喉咙火烧火燎。 绕过森森林木环绕的篱笆,一方狭小整洁的院落映入眼帘。 炭火的烟气徐徐飘散,肉香浓郁到令人馋涎欲滴。 陈庆几乎能听到滋滋冒油的声音,目光不由盯上了背对着自己坐在木墩上的一道身影。 从侧脸上来看,年纪不大,顶多豆蔻年华。 衣着朴素,不像先前见到的贵妇人。 侍女? 陈庆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女孩转动木签把烤肉翻了个面,凑在鼻子前闻了闻,露出满足的神情。 “小姑娘,肉烤好了吗?” 陈庆清喝一声,飞快的跑到门前,推开简陋的两扇小门。 “你这肉烤得怎么样?” “能让我尝尝吗?” 陈庆笑容憨厚,在离她五六米之外驻足不前。 少女仿佛受到惊吓的小鹿般,仓皇往后退了两步。 “你是谁?” “怎么进来的?” 她惊疑不定,目光四下巡视,想要喊人求救。 “小妹妹不要慌。” “我是来走亲戚的。” “路过你这里,又累又饿。” “啊,还有酒啊。” 陈庆看到旁边的小桌上还有酒壶,顿时再也忍不住。 他快步上前,吓得对方连连后退。 “烤肉也是很有学问的。” “火候大了,焦硬干柴。” “火候不到,里面尚未变色,咬一口连血水都冒了出来。” “我先帮你尝尝。” 陈庆二话不说,坐在她先前坐过的木墩上,直接抄起一串炫进了嘴里。 “嗯!” “不老不嫩,恰到好处。” 陈庆大口咀嚼着,吃得满嘴流油。 一串烤肉三两口就被他吃进了肚子里,抓起桌上的酒壶又喝了两口,霎时间饥渴全消,忍不住发出满足的感叹。 “你……吃了我的肉,还喝我的酒?” 小姑娘显然没见过什么世面,被陈庆莽撞的举动吓得不知所措。 “我帮你尝尝嘛。” “你这里还有点心?” “那我教你一样秘方,咱们就算扯平了。” 陈庆突然起身,麻利地去溪流岸边薅了一把野蒜,然后在溪水中清洗干净。 “看好了啊。” 他颠颠儿的跑回去,把松软的点心从中掰开,然后将肉串夹在里面,用力抽出竹签。 之后再把野蒜也裹入其中。 “淄博烧烤。” “还缺了点酱。” 陈庆望向少女。 对方恼恨地看向他,嘴唇嗫嚅了两次,想骂又骂不出口。 “没酱也凑合着吧。” 陈庆把裹好的饼和肉卷成一团,心满意足地炫进了嘴里。 “唔——” “这才叫绝妙!” “好吃!” “姑娘你烤的肉真不错。” 他肚里的馋虫被勾了起来,三下五除二的把手里的卷饼吃完,然后又包了一个。 正要往嘴里炫的时候,发现一道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好像还吞了下口水。 陈庆轻轻咬了一口,然后才停手。 “忘记姑娘你还没吃过。” “快来尝尝。” “这边我还没咬呢。” 陈庆把卷饼调转过来,将另一头对准了她。 小姑娘哪儿见过他这样无耻的恶人,登时眼眶发红,泫然欲泣。 “夫君……” “陈庆……” 嬴诗曼的呼喊声远远地传来。 陈庆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着,迅速把卷饼从中间掰开,自己咬过的一半塞进了嘴里。 “别说我吃独食啊。” “给你留了一半。” “多谢姑娘款待。” “他日若有缘相逢,我再请回来。” 陈庆抹了抹嘴,一边说一边小跑着离开。 等他的身影消失后,院子里的姑娘看着半根卷饼,以及被喝干的酒壶,委屈地呢喃:“还说来探亲的,分明就是哪里来的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