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分为三场进行,每场考试持续三天,且三场考试之间没有休息日,考生需要在贡院内连续住宿九天六夜。 九天六夜,可以发生很多事。 黄昏时,朱祁镇来到了贡院。胡濙带着礼部官员跪迎,朱祁镇抬抬手:“都起来,朕过来看看,你们该干嘛干嘛。” 他走到胡濙面前,亲手把他扶起来。 胡濙是建文时期的进士,如今已经七十五了,在古代属于长寿。史书记载,这货最后活了八十九岁,高寿而终。 “胡老啊,以后除了奉天殿,你就别跪了。”朱祁镇一笑,“你这老胳膊老腿的,别伤着了。大明还需要你这样的老臣呢。” 这话听着舒坦,胡濙含笑道:“君臣礼仪,当然得恪守。” 两人在贡院大门前的椅子对坐,夕阳夕阳下,落在他们身上。朱祁镇浅喝一口茶道:“胡老,朕听说你醉心医道,曾与戴思恭讲《内》《难》诸经。” 戴思恭,是朱元璋时期的御医,后来又历经建文和永乐两朝。太祖杀过很多御医,却对戴思恭极其赞赏,因为人家医术高啊。 胡濙能与戴思恭讲经,是他非常自豪的事。他没想到当今陛下也知道这事,说起往事,他神采奕奕。 不知不觉,暮色四合。 礼部的官员点起了蜡烛,各号房中的考生,也都准备点燃蜡烛。朱祁镇闻了闻,皱眉:“怎么有一股火油味?” 他身后的锦衣卫指挥使石彪闻言,立即拿起一根蜡烛折断,仔细闻了闻,随后禀报道:“陛下,这蜡烛里面掺杂了火油。” 胡濙闻言,脸色大变,失声道:“怎么会掺了火油?” 火油极易燃烧,特别是在这些狭小的号房内,四处都是易燃之物,如考卷、被褥等。万一有哪个考生不慎引发火灾,后果将不堪设想。 “胡老,不必惊慌。”朱祁镇摊了摊手,笑道,“这不是巧了吗?锦衣卫前段时间刚好进了一批新蜡烛。石彪,你去把你们锦衣卫带来的蜡烛分发给考生们。” “是!”石彪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锦衣卫们抬着一箱又一箱的蜡烛走了进来,胡濙见状,惊得目瞪口呆。 “陛下,你这是早有准备吗?”他疑惑地问道。 “是,锦衣卫有些发现,做了些准备,没想到派上用场了。”朱祁镇挥手,“把礼部负责这次春闱的官员都叫来,朕有话要说。” …… 很快,礼部的十几位官员便匆匆赶来,齐刷刷地跪在了朱祁镇的面前。 朱祁镇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他们,沉声道:“礼部侍郎王景,蜡烛里掺火油的事,是你干的吧?” 其中一位中年男子,吓得面色惨白,连忙磕头如捣蒜:“陛下,臣冤枉啊!臣都是按照要求去采办的,臣……” 啪! 石彪猛然将一个本子扔到王景面前,冷哼一声:“提供蜡烛的工匠都已经招供了,你还想狡辩?” “陛下饶命,饶命啊!”王景浑身瑟瑟发抖,“臣……臣也是不得已……” “带下去!”朱祁镇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两个锦衣卫上前,将浑身颤抖的王景拖了下去。朱祁镇站了起来,看着眼前跪着的礼部官员,冷冷道:“春闱前已经死了一个尚书,朕不想再杀人了。朕只有一个要求,此次春闱,要公平,要安全!再有人想搞事情,朕不介意在这贡院下多埋几颗人头。” “臣等遵旨!”所有人齐声拜倒。 朱祁镇拍了拍惊愣中的胡濙,一笑:“胡老,此事跟你无关,打起精神,还有好多天呢。考完后,有还要阅卷,你可得盯紧了哦。” 胡濙颤巍巍地站起身:“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他刚要跪下,又被朱祁镇抬手扶住。 …… 乾清宫。 朱祁镇要下旨,看着手中全新的金玺,微微皱眉。一个皇帝,没有玉玺,那还叫什么皇帝? “玉玺的下落,还没有消息吗?”他冷声问。 “陛下,臣已经派了几波人去土木堡了。”石彪躬身拜道,“根据已有线索推断,玉玺很有可能在……瓦剌那个假天子身上,之前瓦剌大军挟持假天子攻打大同时,那假天子给大同守将郭登传过一道圣旨,盖的就是玉玺大印。” 朱祁镇听了,后背发麻。 卧槽,玉玺在正统皇帝手上,这要是把他迎回来,他拿着玉玺,不是要把我赶下去? “对了,太后是不是派了一个叫许彬的人,去瓦剌了?”朱祁镇问。 “是!”石彪颔首,“瓦剌主动示好,朝廷派出使者也正常。” 正常个屁啊! 朱祁镇扶额,太后这是要接回他的亲儿子,我得想办法阻止才行。 “去把于谦叫来。”他挥手。 没多久,于谦进来,一丝不苟的参拜:“臣于谦,参见陛下。” 朱祁镇抬手让他起来,晃了晃手中的折子道:“朕刚刚看了边报,漠北估计是要打起来了。于谦,我们是不是该向大同和宣府增兵?” “臣正要请旨呢。”于谦颔首,“是该增兵,漠北开战,可能会波及我们的边境。” 朱祁镇心中暗爽,只要大明往边境增兵,瓦剌也先就不会轻易放正统皇帝。 “很好,天授朕于少保,有你在,朕就放心了。”朱祁镇道。 “都是为臣的本分。”于谦话锋一转,“陛下,臣先跟你招呼一声,这次进京的学子,臣看上了几个,到时候,臣可是要用的。” 朱祁镇来了兴致,问:“哦?你看上谁了?” 于谦也没有瞒着,直接奏道:“一个李秉,一个杨贵芳。” 朱祁镇扶额。 你特么倒是会选人,那也是朕看中的人啊。 李秉,杨贵芳,再加上已经在军中的张伦,还有从锦衣卫调过去的丁秀,这于谦手上就有四大英才了。 特么,于门四少? “给朕留一个,行不?”朱祁镇摊手。 “陛下,他们在臣那,就是为陛下效力。”于谦道。 “行了,朕不跟你抢。”朱祁镇摆摆手,“你不要教他们抽烟喝酒烫头,就行。” 于谦:“!!!” 他听不懂,陛下自从土木堡回来,总喜欢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