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 张辅和于谦并肩走在御道上。 “国公爷,你怎会怂恿陛下出战?”于谦一脸忧愁,“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陛下好不容易回来了。” “陛下要雪耻,我们得成全他。”张辅轻叹,“这一路回来,我是看到了陛下痛苦的。土木堡一战,是把他彻底打醒了。这个耻辱,他若不能亲手洗刷,将何以面对列祖列宗?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陛下就是死在战场上,也好过顶着耻辱过下半辈子。” 于谦闻言,终是点了点头,面色复杂道:“陛下确实成长了许多,但这成长的代价,实在太过沉重。” 张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问:“于谦,昨日你在城门口,为何会主动为陛下辩护呢?” “我并非是在帮陛下!” 于谦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无奈,“但那些人的心思,你又怎能不知?他们既想确认马车内是否为陛下,又主张陛下南迁。在此关键时刻,我们自己绝不能乱了阵脚!” 张辅大笑一声,赞道:“好你个于谦,说话还是如此直接!不过,你做得对!那些文官老爷,若是我当年的脾气,定饶不了他们。” 于谦上前几步,向张辅深深一拜,认真地道:“国公爷,实话告诉您,要想打赢这场京城守卫战,非我于谦莫属。然而,我资历尚浅,虽有陛下的御赐宝剑,但恐难以服众。因此,我需要你的配合与支持。” “哈哈哈,这话听着对味!”张辅挥手笑道,“放心,有我张辅在,哪个敢闹事,我绝不轻饶。你先使唤我,我听话了,谅他们也不敢造次。” 于谦再次深深一拜,感激道:“多谢国公爷!” …… 武英殿。 朱祁镇下朝后,回到这里。 石彪跟在他身后,满脸的佩服:“陛下,你今日在朝堂上,亲手斩杀奸佞,实在是大快人心。” 朱祁镇微微含笑。 那些人是奸佞,也是棋子罢了。 在这大明朝,太监再强,皇帝要他死,就是一句话。在其他朝代,太监甚至恩能废立皇帝。 所以,王振明不可怕。 明宣宗在宫中设置“内书堂”,教导宦官们读书,是想太监们帮自己分担繁重的政务。 自从朱元璋废了丞相,天子直领六部,那天子要干的活自然多了。 朱元璋是个劳模,起早贪黑的干,不耽误事。 朱棣他有个好儿子朱高炽,活儿都丢给朱高炽去干。 到了宣宗朱瞻基,他想了个法子,让太监帮忙干,这导致太监的权力极速上升。 汉王朱高煦曾经这样评价过朱瞻基:论起虚伪残忍,他不输永乐皇帝;论起狡诈伪善,他超过仁宗皇帝。这样的人,心机太重,杀气太大,运气太好。 那么,夺了天机的朱瞻基,他会不知道启用太监会带来的后果? 他当然知道! 只是与那些狡诈的大臣们相比,太监更好控制。 所以,他要用这些太监去牵制那些大臣们。 “便宜老爹啊。”朱祁镇小声嘀咕,“你是没想到你的后世子孙,一个个的有多奇葩。” 他在御座上坐下来,看到眼前堆积起来的折子,头很大。 要不,我还是做个昏君吧。 看什么折子?老子要看宫女艳舞。 老子就是个冒牌的皇帝,这些折子,关我什么事? “陛下,英国公求见。”太监金英进来禀报。 朱祁镇看了看金英,又看了看石彪。 这两人,都可用! “金英,从今天开始,你出掌司礼监。”朱祁镇道。 “遵旨!”金英大喜。 他不是王振一党,曾经还被王振排挤,所以朱祁镇敢用他。 “石彪,你出任锦衣卫指挥使。”朱祁镇道。 “臣遵旨!”石彪跪下磕拜。 朱祁镇眼中精芒闪过。 他要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 “臣张辅参见陛下。”张辅进来一拜。 “快快请起。”朱祁镇抬手,目光扫过其他人,“你们都退下,朕与国公有要事商议。” 太监,宫女们都退了下去,大殿中只剩下朱祁镇和张辅二人。朱祁镇起身,走到张辅身前躬身一拜:“拜见国公爷。” 张辅伸手扶着他,道:“以后不必如此!万一被人看见,那就麻烦了。” 朱祁镇自然是故意的,他现在得表现出听张辅话。什么根基都没有,目前还得依赖张辅这个四朝老臣。 “国公,你看,这么多折子,我怎么办?”朱祁镇指了指桌子上堆积的奏章,“我哪会批折子啊?虽然我的字已经模仿的跟陛下很像了。” 张辅看到那一堆折子,也麻了,他一个打仗的武将,更不会处理折子。 朱祁镇故作思考状,而后道:“要不,让吏部尚书王直,还有驸马都尉焦敬入内阁?他们都是重臣,来分担这些国事啊。” “好!”张辅点头。 朱祁镇嘴角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意。 张辅过来,是交代他一些事的,当然最主要的是观察他。 他担心朱祁镇失去控制,可他又没有更好的办法来掌控朱祁镇,幸好,这朱祁镇野心没有膨胀,很清醒自己的身份。 …… 黄昏。 太后的宫女双喜来拜,说太后请他用膳。 朱祁镇内心是拒绝的,可没有办法,便跟着双喜来到了坤宁宫。 “参见母后。”他朝着主位上的太后一拜。 “本宫的宫里,就不用端着了。”太后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我们娘两,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朱祁镇坐下后,咂巴了下嘴:“母后,我早想吃这鹅肉巴子了。” 他拿起筷子就开吃,起居录记载,这是正统皇帝最喜欢吃的菜。 “小时候,你可不爱吃。”太后抬眼道。 “儿子小时候懵懵懂懂,分不出什么好吃。”朱祁镇边吃边道,“忽然一天,那才豁然开朗。” 正统皇帝,六岁才会说话,九岁即位的时候,话都还说不清。 这让朱祁镇有了个好理由。 太后想试探他,他小时候的记忆可没那么清楚。 九岁之后的事,起居录几乎都有记载。 “怎么没个吃相?”太后冷眉,“你以前可不这样。” 朱祁镇擦了擦满是油的手,苦笑一声:“母后,你知道我这一个多月是怎么过的吗?生死逃亡的时候,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他是故意粗犷的吃相,进而说出自己逃亡的不易。 太后一听,心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