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语冰的徒弟将茶、茶点和干果端来瞭。 “来,小剑尊。” 鲍语冰坐回自己的位置,将盛著茶点的盘子朝穆时那边推瞭推,说道, “听说你喜欢吃点心,还好,快过年瞭,阁裡买年货,特意备瞭些,平时可拿不出点心来招待你。” 穆时疑惑道:“又是我师父透露的吗?” 鲍语冰点点头,回答道: “是啊,剑尊自从收徒之后,在外与人交谈,三句话离不开徒弟。” 穆时问:“鲍阁主似乎与我师父关系很好?” “可不是。” 馀邱插言道, “差点就当瞭师兄妹。” “是二百年前的事瞭。” 鲍语冰笑著提起过往, “我那时候七八岁的年纪,从小就未见过父母,又在仙魔大战中失瞭祖母。危难之际被灵寒仙尊救下,灵寒仙尊说我灵根一般,但有剑骨,可以试著学剑。” “不过,我还未来得及跟她学上一招半式,她就陨落瞭。剑尊与明谷主那时各有各的苦,无法教我,我便拜瞭当时有意收我为徒,也照顾过我的溪首阁老阁主为师,与问心剑断瞭缘分。” 无论是曲长风,还是明决,都很少与穆时提起鲍语冰,更未提起过鲍语冰差点就学瞭问心剑的事。很显然,这个未入门的“师妹”,也是师门的憾事之一。 穆时沉思片刻,问道: “鲍阁主现在还想学剑吗?” 鲍语冰摇瞭摇头,说道: “我很喜欢我现在修习的道,也在此道上小有成就,没有提剑的打算。隻是,有时候会想,如果那时灵寒仙尊未陨落,我的人生会不会是另外一副截然不同的模样?” 穆时原本想说: 如果你想学,我将剑谱给你。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铁定会挨孟畅一顿骂,可她不想问心剑从此消失,又觉得,鲍阁主是师祖选的人,也算有资格修习问心剑。 但鲍语冰已经无意提剑。 穆时心裡觉得可惜,又觉得万幸。可惜,问心剑似乎注定要消失瞭。万幸,自己不用挨孟畅的骂瞭。 “唉,我也经常想,我当时要是听我爹的话,习瞭医道,别执意往那天剑阁裡去,如今是不是手裡会宽裕很多?” 馀邱仿佛是想到瞭自己空空如也的钱袋子,一边说一边叹气, “药王谷的医修们都阔绰得很,年纪轻轻就傢産丰厚瞭,真叫老人傢我羡慕。” 韩子石惊讶道: “原来你们剑修真的会羡慕药王谷的医修啊?我铸剑,没少接触过剑修,可每次问,他们都说不羡慕。” 馀邱唏嘘道: “怎么可能不羡慕?隻是不承认罢瞭。” 穆时捏瞭块蜜三刀,说道: “我就没羡慕过医修。” “你……你过得是什么日子?” 馀邱对穆时道, “剑尊是你师父,孟宗主和明谷主是你师叔,你师门这一代就你一个,你是他们捧在心尖上的宝贝,你上哪去体会剑修揭不开锅、买不起剑的穷苦心酸?” 贺兰遥坐在一边,心想,在白城的时候,穆仙君身上一文钱都没带,连个梨都买不起。 鲍语冰问道:“小剑尊,你怎么一直戴著帽子不肯摘?吃东西也要戴著,不觉得不方便吗?” “祝恒让我戴的。” 穆时掀起帷帽上的白纱,说道, “他算命准到傢瞭,他说要戴,那就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哪敢不听啊。” 鲍语冰显然也对祝恒卜算的水平有一定程度的瞭解,连忙道: “既然是祝阁主说的,那还是好好戴著吧,别摘瞭。” 就在这时,穆时忽然起身: “来瞭。” 鲍语冰问道:“谁来瞭?” “魔尊。” 穆时把帷帽上遮面用的白纱放下来,从乾坤袋裡取出碧阙剑,将剑挂在腰上,往主阁外面走去, “离这裡还有些距离,但他故意没收敛自己的魔气,实在太明显瞭。” 白肃不太敢相信,问: “他真的来瞭?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穆时没搭理他,动身直奔山下。 被甩下的贺兰遥:“哎,穆仙君——” 白肃仍然没想明白,问: “鲍阁主,馀长老,韩长老,你们有感觉到吗?大傢同样是大乘期,灵感的差距会有这么大吗?” 鲍语冰说道:“我们也跟上去看看吧。” 鲍语冰以飞舟载著衆人,抵达澈石山下方的时候,穆时已经坐在山道末端的台阶上瞭。 贺兰遥下瞭飞舟,步伐匆匆地将山道走完,逐渐接近瞭穆时。但他向再往下走两步的时候,穆时抬起手臂,将他拦下瞭。 穆时稍稍回头,说道: “贺兰遥,你再往下走一步,就出护山大阵的范围瞭。” 贺兰遥即将迈出去的脚。 就在此时,他瞅见,远处有两个逐渐靠近的身影。 那两人一个走在前面,一个走在后面。 走在前面的那人一身红衣,手裡拿著扇子,他马尾束得足够高,五官也还没有全然长开,分明是个少年,却因为脸色苍白,好像携带瞭一身病气。 跟在后面的那个人穿著黑衣,是个熟面孔。 贺兰遥因为惊讶而瞪大瞭眼睛。 穿黑衣的人,就是先前被祝恒废去灵根和修为,关在天机阁的水牢中,后来和邪修一起逃走的莫嘉志。 穆时站起身来。 贺兰遥稍稍低头,他看见,穆时的双肩好像在微微颤抖。 为什么会颤抖?害怕魔尊?不可能吧? 红衣的少年说道: “这澈石山的风光真不错,好像不管哪裡,都比西州漫漫的黄沙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