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长风一开始以为是给的肥不够,就用灵泉浇灌瞭几次,来年这棵树还是如此。 擅长种植灵草的明决也来看过,说:“你师父这人养什么死什么,这树能活著就不错瞭,期待别那么高。” 穆时稍大些的时候,她常坐的那张木头板凳塌瞭,她看著枝繁花茂的杏树,诚恳地建议曲长风把这树劈瞭做套桌椅,还有点实用价值。 曲长风不愿意。 “再等等看,说不定是大器晚成,再过几年就好瞭。” 曲长风坐在杏树下,粉白的花瓣落下,在浅浅盛在盏裡,清澈明亮的梨白酒中带起一丝涟漪。 “就算吃不到果子,也还能看花呀。” 行吧,反正扫地的人不是她。 就这样,穆时又看瞭好几年杏花。 以至于有些弟子以为她喜欢杏花,每到杏花开的时节,便捧著三五枝杏花送上门给她羞辱。 “莫师兄,你是不知道这棵树……” 穆时的声音带著点不解, “以前开花好歹还是应季的,现在好瞭,不知道发什么疯,立冬一个多月瞭,竟然在开花。” “这个季节开花?” 莫嘉志惊讶道, “或许是受瞭曲师伯飞升的影响?听说修士飞升就是会导致天现异象的,反季开个花应该不算什么吧?” 穆时点点头:“兴许吧。” 到底是不是受曲长风影响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这辈子是吃不上这破树结的果子瞭。 莫嘉志语气中带著些许羡慕: “曲师伯真是疼爱你。” 穆时对这羡慕习以为常。 修真界每十个有师父的修士,有九个会羡慕穆时。对徒弟好的师父有很多,但对徒弟好到这种程度的师父还是比较少见的。 祝恒虽然很好,但不会像曲长风那样,满脑子都是徒弟。 “师妹慢慢吃吧。” 莫嘉志站起身,说道,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走瞭。” 穆时点点头,说瞭一声慢走。 等莫嘉志离开后,穆时从乾坤袋裡摸出用于验毒的龙鳞针,将糕点和茶水都验瞭一遍。 她抬起头,将龙鳞针举到阳光下,针尖仍然是银白色,没有半分变化。 穆时放下龙鳞针,捏起奶糕,小口小口地吃,吃得噎瞭就喝口茶水,一边喝一边想:这天城特供的乌龙茶还挺香的。 冬日天黑得早,没过多久,日头就开始沉落瞭。 跟著明决去给城令看病的贺兰遥和景玉回来瞭,他们一边往院子裡走,一边谈今日的收获。 “真不愧是明副谷主。” 景玉沉思道, “吟蕨草竟然还能这样用。” 贺兰遥略有些遗憾: “可惜见不到他施针。” 景玉耸瞭耸肩膀,摇头道:“这个还真不容易,要想让他施针,要患者半隻脚先踏进酆都才行。” 坐在石桌边吃点心的穆时问: “那不就完蛋瞭?” 贺兰遥坐到她旁边,眼神格外亮堂,说:“敢于和酆都抢人,是成为一个大夫应有的志气。” 穆时想拍他的肩膀让他醒醒,但对上那双满怀著欣喜的眼睛,最终还是放弃瞭。 “你们怎么这就回来瞭?明决呢?” “明副谷主说今夜霜气重,天城西南四十裡的山上,会有白霜花开放,他要去采花。” 贺兰遥看见桌上的点心,问, “我能吃吗?” 穆时点点头:“可以。” 贺兰遥没直接拿点心,而是去取瞭水,用方巾仔细地擦瞭手,才回来吃点心: “好饿啊,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穆时拍瞭拍贺兰遥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贺兰公子,你饿瞭要主动说。别人都是修仙的,辟过谷的那种,如果不刻意关照你,谁也不会想起来填饱肚子这件事。” “……我自己也忘瞭。” 贺兰遥咽下桃酥,问, “我打算去夕暮楼吃点东西,穆仙君,景玉仙君,你们要去吗?” 夕暮楼是天城最大的饭馆,也是最有名的,除瞭贵没什么缺点。不管凡人还是修士,隻要有点小钱,来瞭天城都会去拜访一下夕暮楼。 穆时问:“为什么不去?” 景玉拒绝瞭: “你们俩去吧,我就不去瞭,修士常年不吃东西,偶尔吃一次,还挺不适应的。” 贺兰遥点点头,起身往外走。 穆时大跨步跟上去,走瞭没几步,差点撞在突然停步的贺兰遥身上: “你干什么?” 贺兰遥神色複杂地看著穆时的腰侧: “穆仙君,你不把剑收起来吗?” 他并不介意剑修带剑,但正如穆时所说,这把剑整个修真界都认识,直接带在身上立刻就会被看穿身份,颇为不便。 “哦,忘瞭。” 穆时点瞭点剑柄,碧阙剑整个消失瞭,似乎是回到乾坤袋裡瞭。 “好瞭,我们走吧。” 他们两个并肩往外走。 在别的城池裡,一到夜间,城中就寂静无声瞭。但是天城不同,天色越是黯淡,灯火就越是通明,歌酒牌楼的灯更是彻夜长明。 街道上,来自各处的修士和凡人三三两两地并肩而行,不时因为路边摊子上的稀奇玩意儿逗留。 穆时第一次见到这般热闹繁华的景象,走著走著,就忍不住踮起脚来看远处。 穆时感慨道:“这种一眼看不到人潮尽头的感觉真奇妙,不过真挤啊。” “这其实还算好的。” 贺兰遥捏著折扇,说道, “到瞭上元节灯会的时候,凡间的大城池裡又热闹又挤,总是摩肩擦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