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遥问:“这是剑塚的禁制吗?” “是的。” 穆时对贺兰遥说, “剑塚是天道的造物,剑塚的禁制也是。大多数情况下,天道是绝对的,天道所下的禁制也是绝对的——绝对无法破解。” “不过,天道大概也没想到这世上会出现你这种奇葩吧?” 贺兰遥握著扇子,有些不悦地问: “穆仙君,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贬我?” 穆时说:“你猜。” 贺兰遥问:“你猜我猜不猜?” 他觉得穆时会以“你猜我猜不猜你猜不猜”来回答他,这样的话,他就可以用“你猜我猜不猜你猜不猜我猜不猜”来回应,让这场对话以一种好笑的方式无休止地进行下去。 剑修哼瞭一声,骄矜道: “你爱猜不猜,不猜拉倒。” 贺兰遥:“……” 这个人真的完全不买账啊。 他们此时好像身处黑夜,夜色无边无际,四面八方都黑沉沉的,没有任何不同。进来前听见的风声也不见瞭,隻有一片死寂般的安静。 贺兰遥现在完全没法分清方向。 但穆时却一直在拉著他朝著一个方向走,走得非常坚决,一丝犹豫都没有。 贺兰遥忍不住问: “你是怎么知道该朝哪边走的?” 穆时回答道: “那边灵力最厚重,而且有剑的气息。” 贺兰遥迟疑片刻,说道: “你好像对灵力很敏锐。” 穆时四平八稳地解答贺兰遥的疑惑: “毕竟是大乘期巅峰境界的修士,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岂不是很丢人?” 贺兰遥问:“寻找未开放的剑塚秘境这种事,明谷主能做到吗?” “做不到。” “那祝阁主……” “也做不到。” 贺兰遥沉默瞭片刻,问道: “……他们两个好像都是大乘期巅峰吧?” “对。” 穆时点点头,肯定道, “所以他们很丢人。” 贺兰遥震惊瞭。 她真的是无时无刻不在攻击明谷主啊!一边护著他,一边动不动就诋毁他,这是什么又爱又恨的师叔侄情谊啊? 这时,贺兰遥隐约看见远处有光。 不同于暗夜,也不同于闪烁的符文的光。走近一些,贺兰遥才发现,那是一个更大一些的云雾涡旋。但云雾的颜色有些灰暗,且夹杂著噼啪的雷光,让人觉得有些不妙。 这真的能进吗?不会被劈糊吗? 穆时对此毫无畏惧,直接迈步走瞭进去。 贺兰遥没办法,隻能深吸一口气,迈步跟上牵著他的右手的人。 贺兰遥没想到,刚穿过“门”,自己就踩瞭个空,直接往下坠去。 “呜啊——!” 他发出一声惨叫,紧紧闭上眼睛,等著自己摔成一团肉泥。 疼痛很快就袭来瞭。 但和想象中连脑浆都要溅开的疼不一样,贺兰遥胳膊疼,而且是被拽的。 穆时坐在一颗歪脖子树上,拉著他的右手,两个人就这么挂在瞭高崖上。 贺兰遥整个人的重量都在胳膊上瞭,胳膊不疼才有鬼。 “贺兰遥你是不是有病?” 穆时开口就是一顿骂, “我让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松手,你刚刚在干什么?你掉下去的时候竟然撒手瞭?要不是我抓得紧,咱俩就得看是你摔下去更快,还是我追得更快瞭。” 贺兰遥说道:“……肯定是你追得快。” “那可不一定。” 穆时对他说, “你看看下面的树,在这种地方,不一定要掉到崖底才会死,眨下眼睛的时间,就能被树捅个对穿瞭。” 穆时用瞭法术,没费什么力气,就把贺兰遥顺利地拉到瞭歪脖子树上。 贺兰遥坐在穆时身边,心有馀悸地蜷缩起来,抱紧瞭自己: “抱歉,我刚刚坠下去的时候,下意识地觉得,如果我不松手,会把拉著我的人也拽下去。” “可是拉著你的人是我。” 穆时拧著眉毛,说道, “贺兰遥,你真的觉得你能连累我吗?” 贺兰遥侧头躲开穆时的视线,说道: “……那个时候我脑袋一片空白,隻记得有人拉著我,忘记瞭拉著我的人是谁。” 他听见穆时有些疲惫地叹瞭口气。 “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穆时抱怨道, “人在溺水时的正常反应,是拼命去抓住旁边的东西或人,甚至会下意识地把他人按到下面,来当自己获救的垫脚石。” “你怎么就跟别人不一样呢?先前担心遇到野兽还知道往我背后躲,现在真的有危险瞭,反而选择松手?” 贺兰遥闷声说道: “我要是当时能反应过来和我牵著手的人是你,我绝对不会松手。” 就在这时,贺兰遥感觉到,两隻有些凉的手摸上他的脑袋,掰著他的头,强行让他转回来面对手的主人。 那两隻手也改为捧著他的脸…… 用“捏”这个字或许更合适一些,因为穆时正试图用手在他脸颊上挤出点尚未全部褪尽的婴儿肥来。 “贺兰遥,你听好。” 穆时认真地看著他, “你隻是个无法抉择生死的普通人,所以你要极尽可能的自私。” “为瞭避免下次生死关头时你又反应不过来身边的人是谁,接下来这一路上,你换个自私一些的思维逻辑——不管拉著你手的人是谁,都要最优先考虑自己的死活。” 贺兰遥握住穆时的手,将这双手从自己脸上拿下来,问: “就算会把同伴拉进水裡溺死,也不能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