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帮我把这个交给驻守在韶辉峰的杂务弟子吗?” 贺兰遥接过食盒:“当然。” 明决和贺兰遥双双离开。 穆时坐在屋裡,用右手搓瞭搓左手, 发现自己的左手又开始有薄茧瞭。 一隻曾经磨出过粗粝的茧子的手,就算削去茧子并且不再干活,茧子也还是会习惯性地长出来。 穆时叹瞭口气,隻能拿出洗形水把左手的茧子再次洗干净,用软佈擦干。 做完这一切后, 穆时爬到床榻上,盘起腿, 闭目调息打坐。 第二日辰时,穆时结束瞭打坐,她起身抻瞭抻胳膊和腿,放松瞭筋骨,从屋子裡走出来,飞身跳上房顶。 住在隔壁的贺兰遥已经起瞭,他正在院子裡,借著日光挑选玉佩,并挂到腰上。他腰上从随型山水松雕挂到品相极好的无事牌,足足挂瞭三块牌子。 穆时坐在屋顶上,揶揄道: “贺兰公子,你这是腰缠万贯啊?” 贺兰遥没想到有人在屋顶上,被吓瞭一跳,他循著声音抬头看见瞭穆时,脸上满带著无奈,问: “穆仙君,你就不能走门吗?门是用来走的,不是摆在那裡好看的。” 穆时点点头,应付道:“下次一定。” 贺兰遥心想: 我看是‘下次也不一定’。 “穆仙君,要不要下来喝点粥?” 贺兰遥对坐在高处的人说, “药王谷的仙君刚刚送瞭清粥小菜过来,粥的分量很大,我们两个人分一下可能刚刚好。” 穆时起身,从屋顶上跳下来。 贺兰遥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厉害,穆仙君不管是走路还是上蹿下跳,真的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们坐在院子裡分粥。穆时对清粥不是特别感兴趣,哪怕醃制得味道不错的小菜,她也不是很有胃口,隻要瞭一小碗。这一锅粥,大部分还是贺兰遥解决的。 他们刚吃完粥,明决就过来瞭。 景玉跟在后面,她也要出席宫宴。她是太墟仙宗除瞭穆时之外唯一前往乐白国宫宴的人,但在宗门中身份不够高,所以她隻能代表丹心峰,不能代表整个太墟仙宗。 至于穆时……她也没有代表太墟仙宗,她是作为剑尊曲长风之徒参加宫宴的。 他们一行人从韶辉峰起飞,穿过瞭西门禁制后,直直地朝著南边飞去。 药王谷与天机阁都在中州北,天剑阁、万岳剑楼和天音阁等门派在西边,中州东边则是难以翻阅的险峻山岳,有几个小门小派。 剩下的中州中和中州南,再加上南州北的一片地,就是修真界最大的国傢,乐白国的地盘。 乐白国大部分城池的房子都是白墙黑瓦,唯有国都悦城不同。 朱红色楼阁起伏,茶叶店胭脂店等生意兴隆,金丝楠木二马的车驾载著身穿华丽服饰的贵人在主道上穿行,为本就繁华的悦城添瞭许多喜气。 明决原本是打算直接前往皇宫的,但他在悦城外面看见瞭祝恒和林桑储。 悦城外没有城内的半分繁华,隻有寸草不生的荒郊野岭,倒是符合这寒冬。 祝恒仍是披著雪夜寒梅图的外衣,三千银丝用纯银发扣束在背后,手中握一柄折扇,神情淡漠,一身清冷气。 穿著天机阁阁服的林桑储挡在祝恒前面—— 有个穿著打瞭补丁的粗佈衫、冻得脸颊发红甚至生疮流血的男人跪在林桑储面前,脸上的表情是凄凉的难过。 “你们是天机阁的,对吧?” 男人抱著林桑储的脚,哭喊道, “你们管管这乐白国吧……淮县今年颗粒无收,大伙又被税收压垮,一分钱也没有。如今房子又都被大雪压塌,我们大伙无傢可归,却无人问询。我们求到这悦城来,他们竟让我们滚远些,不要在皇帝过大寿的日子添晦气,还对我们拳打脚踢。” 守卫急匆匆地赶来,一左一右地拉住男人的手臂,要将人从林桑储身上架走: “快松手!不要冒犯瞭仙君!” 守卫长赔笑道: “祝阁主,粗民无礼,还请您多担待。宫宴的客人已经陆续到瞭,您和林仙君也早些入城吧。” 被叫做“粗民”的男人用力挣扎,道: “我闺女才三个月,我媳妇吃不上饭,没有奶,孩子饿得整日哭,今日更是连哭都不哭瞭……救救我们吧,祝阁主,求您瞭,您救救我们吧!” 明决的飞舟在一旁落下。 景玉主动上前,对守卫说: “麻烦你们放开他。” 两名守卫有些犹豫:“这……” 祝恒终于开口瞭: “没听见吗?放开。” 在中州,祝恒的名字有时候比皇帝的名字还好使,他说一,别人就不敢说二。守卫长使瞭个眼色,两名守卫放开瞭男人。 “带我去看看你傢姑娘吧。” 景玉从乾坤袋裡取出药箱,说道, “我是个丹修……就是医修,动作快些吧,孩子不比成人那样扛饿,万一饿出什么病来就不好瞭。” “好,好,多谢仙君,多谢仙君。” 那男人连连道谢,甚至有想跪下磕头的架势,看起来卑微极瞭,但他也知道女儿的情况不容他再磨蹭,得抓紧带景玉过去。 “仙君请随我来。” 穆时朝著男人离开的方向看去,那裡还有许多灾民,或坐著,或是病恹恹地躺著,脸上带著些淤血和擦伤,衣服也有破洞,似乎是在地上擦破的,佈料破开的位置沾著黄土。 不远处有守卫盯著他们,不让他们去纠缠今日来参加宫宴的客人,刚刚那男人应该是趁他们没注意,才找到机会溜过来求祝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