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时举著光秃秃的树枝,发出事不关己的感慨:“这些人竟然这么昏聩,情爱果然会让人脑瓜进水。” 她话语一转:“不过进水也活该,能进水证明脑子本来就有洞,无孔不入嘛。” 孟畅:“……无孔不入不是这么用的。” 树枝被穆时抛入流水中。 她稍稍坐正瞭一些,语气轻缓平淡:“我要出山历练。” 孟畅一怔,下意识道:“不行。” 这种修为高强,时不时把入魔挂在嘴边的人,留在师门裡闯闯祸也就罢瞭。要是放到尘世裡去,惹出什么祸患,太墟仙宗就要受万人唾骂瞭。 穆时望过来,浅色的眼睛裡倒映出孟畅的身影,她脸上带著浅浅的笑意: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无论语气还是表情,都很是和善,但这份和善之下隐藏著强硬。 穆时笑著说:“三师叔,你要是不给我通行符,我就在主峰上面拉二胡。” 孟畅眼角抽瞭抽。 穆时的二胡是从曲长风那裡学来的,但不知道这传承的过程发生瞭什么诡异的波折,穆时拉二胡时既不深沉也不欢快,而是…… 当初穆时频繁违反门规,执法峰执意要教训她。穆时在执法峰上拉瞭两天两夜的二胡,本来是要拉三天三夜的,但执法峰受不瞭瞭,投降瞭。 “等我拉完二胡,我就去撬宗门门禁。” 穆时半是认真半是随意地说道, “撬完后门禁可能会坏掉,你们修理门禁的阵法可能得修个小半年吧,我尽量撬得小心些,让你们修理起来不要那么困难。” 孟畅:“……我谢谢你啊?” 穆时点点头:“不客气。” 孟畅一口气堵在瞭胸口。 他也意识到一件事——太墟仙宗已经困不住穆时瞭,无论他同不同意,这个剑尊传人都会离开太墟,走向广袤天地和辽阔山河。 孟畅知道自己拦不住她。 孟畅问:“你要去哪裡?天机阁?” 天机阁是个卜修门派,天机阁的卜修能通过卦术、星斗、八字推演未来,相当准确。尤其是现任阁主祝恒,批命从没出过差错,准得瘆人。 “嗯。”穆时淡淡地说道,“我有事想问祝恒。” “咱们在东州,天机阁在中州,走的时候要直接往西走。”孟畅顿瞭顿,“你离开东州前往北边绕点路吧,去一趟白城。” 穆时眨瞭下眼睛。 孟畅问:“你知道白城云氏吧?” 穆时点点头:“知道啊,师祖的老傢。云氏是修真世傢,但师祖在世时就已经开始没落瞭,如今已经是凡间的商贾世傢瞭。” 孟畅低下头,眼裡是止不住的哀凉:“云氏的小姐病瞭,已昏迷数日,大夫束手无策,求助于宗门。” 穆时:“嗯?” 孟畅向穆时解释前往白城的缘由:“你师祖亡于仙魔大战,太墟作为正道门派,理应对她的傢族多加照拂。” “是该照拂。” 穆时侧头看著孟畅,目光好像在说你是不是个傻子。 “但是,三师叔,我是剑修,不是丹修和医修,我不会治病。” “没让你治。” 孟畅说道, “丹心峰的景玉要前往药王谷交流,丹修不能打又有钱,路上容易出事。药王谷离天机阁不远,你和她一起走吧。” “也一起绕点路,给云氏的小姐治病。” 有个守规矩的弟子一起走,说不定能劝住穆时,阻止她做出一些离谱的事情。 “行。” 穆时在孟畅期盼的眼神中答应瞭, “我没出过山,刚好需要个带路的。” 孟畅松瞭一口气。 穆时:“什么时候走?” “明日辰时初。”孟畅交代道,“你回问剑峰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带的,明日卯时六刻来主峰找我拿通行符。” 约定好时间之后,穆时和孟畅同时起身,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穆时回瞭问剑峰。 太墟仙宗内门有两个剑峰,一个是问剑峰,一个是藏剑峰。 藏剑峰的剑虽然没有问心剑厉害,但峰主和长老都愿意开枝散叶,广招弟子,因此弟子衆多,峰裡非常热闹。 再看问剑峰,偌大的宅院无人居住,剑坪上也没有剑修练剑,愿意叫两声的狗也在半年前交给驭兽峰养瞭。 问心剑离失传不远瞭。 穆时走进院子深处,她稍稍顿足,抬起头看著树上的粉白杏花。 “……怎么这个时候开花?”穆时从树下走过,嘀咕道,“分不清春秋瞭?” 她进瞭自己的屋子。 屋子有几日没人住瞭,不过这裡有阵法,屋裡干干净净的,半点灰尘也没有。 离门很近的地方有个木架,上面放瞭个铜盆。 穆时从乾坤袋裡拿出个葫芦,往铜盆裡倒水。这葫芦是个法器,看起来不大,但裡面很能装,咕噜噜地倒瞭半晌也没倒干净。 水倒得差不多,穆时把葫芦收起来。 她抬起左手,用右手摸瞭摸,手掌上已经有瞭一层被剑柄磨出的茧,远不如右手的茧那样厚重粗糙,但摸得出来。 穆时将左手浸入铜盆裡。 大约半刻过去,她再抬起手时,左手掌心白皙柔嫩,不见半点茧子。 这是洗形水,是药王谷研究出来的一种药水,皮肤一旦触碰到洗形水,就会从粗糙变得细腻。如果对外出售,一定会受到许多想要永葆青春的人大肆欢迎,甚至不惜以万金相求。 但似乎是因为材料稀有、産量稀少,或许还有些别的原因,药王谷没有将洗形水放到各地的百药堂售卖。世人至今都不知道药王谷有洗形水这东西,就连普通的药王谷弟子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