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东城门外,看见瞭几道眼熟的身影。 君月怜和鬼君面对面站著,尚棱站在君月怜后方,攥著君月怜的衣角。 “哟, 巧遇。” 君月怜和鬼君打招呼,道, “这种时候跑来阳间,是与什么人有约吗?” 尚棱在后面小声道: “阿怜,别问这种私事……” 贺兰遥被祝恒设计致死时,君月怜也是出瞭一份力的,所以此时碰见瞭鬼君,尚棱才觉得格外紧张。 “是,与人有约。” 鬼君毫不避讳地回答瞭君月怜的问题,他稍稍低头,打量著面前这对小情侣,问,“你们怎么会在汐城?” “虞城的花灯我年年都看,看瞭几十年,已经腻味瞭,换换新花样。” 君月怜从尚棱手中抽出衣角,而后赶在对方失落之前,直接握住瞭对方的手,说道, “他嘛,本来要待在万岳剑楼过上元节的,但我这个多事的人叫他出来陪我,所以他也在这儿瞭。” 鬼君点瞭点头,道:“原来如此。” 君月怜感兴趣地追问道: “与你相约的人是不是……” 眼见著问题越来越冒犯,尚棱拉著君月怜就要往城裡走,催促道: “阿怜,我们去看灯吧。” “等等。” 君月怜没有跟著尚棱走,她身形无比坚定地站在鬼君面前,伸出手来,说道, “君上,借点钱吧,我给合欢宗的晚辈发压岁钱,把钱花光瞭,至于尚棱……你知道的,剑修一向没什么钱。” ……还借起钱来瞭。 尚棱脸色有些泛红,说道: “还是有点钱的,师父给瞭一些,我自己也存瞭一些,猜灯谜应该够用……” “要多少?” 尚棱惊道:“哈?” “我问——” 鬼君对尚棱说, “你们需要多少钱?” 君月怜笑著道:“十两银子就够瞭。” 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荷包落在君月怜手中,荷包裡都是碎银子,掂在手裡相当有分量,这一袋银子别说十两,三十两也是有的。 递出荷包的穆时说道: “你们可真是一边敢借,一边敢给。君月怜,他要是掏出两打纸钱给你,你是收还是不收?” 君月怜看著穆时,笑道: “哈,果然是你……” 她很快就收敛瞭笑意,说道: “我想,君上应当不会掏出纸钱来的,他约还活著的人逛街,理应是带瞭能在阳间使用的钱的。” “不过我竟然沦落到被剑修给钱的地步瞭,唉,世风日下啊……” 穆时抱著手臂,不悦道: “剑修怎么你瞭?” “阿怜,少说两句吧。” 同样被中伤的尚棱将君月怜扯到身后,对穆时行瞭个礼,说道, “多谢穆仙尊解囊相救,一月之内,我会将银两如数归还的。” 说完,尚棱拉著君月怜进城瞭。 君月怜不忘回头喊道: “我和这个剑痴的结契礼在八月,你们记得提前把行程空出来啊!” 穆时不耐烦地喊话:“知道瞭!” 等到看不见彼此的身影时,穆时仰起头来,一手盖在眼睛上,抱怨道: “怎么会在这裡遇见她啊……” “我也没能料到此事。” 鬼君站在穆时身边,说道, “此次相见,著实感到意外,她与尚棱,竟还未分开吗?” 倒也不是说哪个配不上哪个,这两个人都很优秀,隻是,他们是那种不适合在一起的类型。 “没分开,如胶似漆。” 穆时放下手,说道, “刚刚你也听见瞭,人傢要结契瞭。” 鬼君语气淡淡地回答道: “嗯,我听见瞭。” 他转过身,迈步往汐城城门裡面走。 穆时在后面跟上,问: “他们的结契礼,你打算去吗?” 鬼君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将问题抛给瞭穆时,问道: “你呢?你去不去?” “去啊,为什么不去?” 穆时有些别扭地说道, “秦楼主和玉宗主肯定会给我寄请帖,尤其是后者,在我与魔尊关系最僵持的时候贡献出共命阵来,帮瞭我大忙。” “秦楼主又是我师父的朋友,这场婚仪,我不去的话,不太好吧?” 鬼君停下脚步。 穆时险些撞到他背上,穆时后退半步,有些恼火地抬头,问道: “你干嘛?” “你……” 鬼君长呼瞭一口气,问道, “想念魔尊吗?” 去年正月,生死一别后,他与穆时再相见,从来不敢主动提起魔尊。亲自谋划,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弑兄,这应当是穆时生命裡最大的伤痛之一。 今日她主动提起来瞭。 鬼君感到非常意外。 “想不想的,有什么区别吗?” 穆时低下头,稍稍侧眸,望著主道边的小摊上的花灯,说道, “他死瞭,魂飞魄散,无论我想不想念他,他都不会回到我身边。” 鬼君沉默片刻,说道:“抱歉。” 穆时抬起头,问道: “你道什么歉?” 她露出个有点无奈的笑,说道: “因为灭族之灾,我与魔尊分隔多年……其实也算不上很多年吧,但对我当前的人生而言,那已经是一大半瞭。” “我得到瞭足以填补亲情空缺的关爱,兄妹之情也因此变得淡薄瞭,亲手弑兄虽然很残忍,但我能够面对。而且,我在算计他的时候,就早已做好瞭亲手割舍最后的亲情的准备。” 比起来计划之内的松宿的死,那夜闯入栖桐宫的贺兰遥的死亡,才是真正地叫穆时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