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能不能宽限一些?” 在场的大部分人,除瞭那些门派位于中州西侧边界地区的长老和掌门外,都将目光投到瞭祝恒身上。他们没有说话,但眼神却无声胜却有声。 穆时也侧头看向祝恒。 祝恒瞧著桌上摊开的地图,说道: “我当然是可以宽限的。” 就在此时,林桑储推开瞭门,他神情有些慌乱,快步地朝著祝恒走过来,俯身在祝恒耳边说瞭些什么。 “但魔尊不会给宽限我们。” 祝恒抬起手,抹掉瞭一个标记, “玄沐阁没瞭,不用守瞭。” 祝恒话未说完,席中有一人起身,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祝恒没有看他,而是稍稍垂眸,说道: “莫长老,节哀。” 莫且过瞭片刻才回过神,问: “那玄沐阁的人呢?我师兄呢?我徒弟呢?” 站在祝恒身侧的林桑储静静地看瞭莫且片刻,脸上带著怜悯的表情,遗憾闭目,朝他摇瞭摇头。 莫且神情有些恍惚,恍惚之中又带著绝望。 他闭上眼睛,嘴角溢出血来,整个人往前扑去。 “莫长老!莫长老?” 韩子石连忙搀住要倒下的人, “明谷主,你快过来!” 明决的反应很快,他用瞭步法,几乎是转瞬之间就到瞭莫且身边。他伸手探脉,片刻之后,出手连点几处穴道。 祝恒将桌上的地图收瞭。 双目紧闭的莫且被抬到瞭桌上。 祝恒问林桑储:“魔尊亲征吗?” 林桑储点瞭点头,说道: “应当是,玄沐阁的动静,与伽落寺被毁时并无二致。” 祝恒站起身来,说道: “看来三天时间都有些多瞭。诸位,午时之前拿主意吧,我不想再看到下一个玄沐阁瞭。” 说完,他在衆目睽睽之中,握著一卷地图,带著林桑储,没什么表情地走出瞭议事堂。 穆时瞧瞭瞧躺在桌上,接受救治的莫且,她站起身,迈步朝著门口走去,步伐有些急切。 贺兰遥在后面小跑著追她。 穆时出瞭门,片刻的停顿也没有,直追带著林桑储要回西辅阁的祝恒。 穆时喊道:“祝恒!你站住!” 披著雪夜寒梅图,留著一头霜色长发的仙人停住瞭脚步,他没有回头,问: “穆师侄有何事?” 穆时压低瞭声音,问: “你早知道玄沐阁要遭难吧?” “你不如猜测得更大胆一点。” 祝恒回过头来,睫羽低垂,遮住那双难以看懂的眼睛,嘴角噙著一抹淡笑, “玄沐阁是我卖的,我叫人告诉魔尊,玄沐阁裡似乎藏著位燕阵阁的长老。” 贺兰遥心中一震。 林桑储也露出瞭震惊的表情。 很显然,就连他也不知道祝恒做瞭什么。 穆时抬起头看著祝恒。 也不知道是悲伤还是愤怒,贺兰遥能够听见她在吸气。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 祝恒瞧著穆时,说道, “计划与现实往往会有著差距。那些长老们,掌门们,你给他们三天的时间,他们也答应瞭。但所谓的正道佈局得到他们的同意,并且实施,需要更久的时间。” “所以,必须有人来催一催他们。这件事我的催促很难起效,你多半也做不到。但是,魔尊却可以做到这件事。” 祝恒对穆时说道: “一些小的牺牲,有时候是很有必要的。” 穆时紧盯著他,没有说话。 “不能接受吗?当初在天城议事堂,你给自己下瞭毒,也以此为契机扳倒瞭陈涟,让明决成瞭受益者。我还以为,你很擅长付出代价,舍小保大。” 祝恒眼中带著笑意,说道, “现在看来,你好像隻擅长让自己付代价。这可不是个好习惯,穆师侄。” 穆时又盯瞭祝恒片刻,她收回目光,迈开脚步,擦著祝恒的手臂离开瞭。 贺兰遥抬头瞧著祝恒。 祝恒问:“你不追上去吗?” “祝阁主,今天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 贺兰遥努力将皱著的眉头舒展开,说道, “但是,我还是想说,做人最好还是有些底线。” 林桑储有些生气:“贺兰公子!” 他已经习惯瞭,也接受瞭穆时对他的师父毫无礼貌,但他不接受贺兰遥这么做。 一个没灵根没灵力的世傢公子,有什么资格冒犯他师父? 祝恒伸手拦下林桑储,他低下头,平静地看著贺兰遥,半晌,竟是露出瞭一个笑容: “做人当然要有底线,可我在作为人之前,首先是正道的领袖。” “贺兰公子,我这个领袖,不像曲长风和鬼君那样有著决定性的武力,有能力凭著自己的力量保护一切。所以,在很多时候,我必须要当个谋者。” 祝恒对贺兰遥说, “谋者是智者,但有时候,更应该被称为天底下最卑鄙的小人,用尽一切手段,牺牲一切能够牺牲的人,来换那能挽救更多人的胜局。有必要的时候,我自己,我的徒弟甚至连同我的天机阁,也可以是那被舍弃的棋子。” 贺兰遥望著祝恒,不禁在心中感慨: 这个人究竟是何其恐怖的一个人? “一会儿会有人送点心到天水阁。” 祝恒看向西辅阁,说道, “你端一盒过去哄哄她吧,顺便也瞧瞧情况,别给气病瞭。” 贺兰遥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祝恒体贴地问:“怎么瞭?有话想说,就直接说出来,不必憋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