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还是觉得,人性很複杂。” “祝恒是个能为我的寿数,陪我师父一起进黄泉翻生死簿的师叔。我这些年能在太墟平稳的生活,不被针对,也是因为他那一纸批命书。他每次来太墟都会陪我玩,给我带吃的玩的。我当年偷闯阵法峰禁阁的时候,执法峰的老峰主非要罚我,他还护过我。” “但他又是个一直防备我,甚至偷摸著钻研如何封印灵脉、防止灵族调动灵脉的阵法的正道修士。” “你说,他对我究竟是好还是坏呢?” 贺兰遥接过盒子,向斜上方走瞭一步,回过身来,在穆时身边坐下,说道: “我也不清楚。穆仙君,正如你所说,人性很複杂。一个人有可能今天是好的,明天就变成坏的。也有可能同时又好又坏。” 穆时伸直瞭腿,两手撑住背后的那层岩阶,仰头看向星辰稀疏的夜空。 穆时叹瞭口气,自言自语般地问: “祝恒钻研阵法的事情,明决知道吗?” 这次,贺兰遥没再说不清楚,而是给出瞭一个有偏向的回答: “明谷主应当是不知道的。” 穆时侧头看著贺兰遥,调侃道: “你对明决这么有信心啊?可别是带著‘崇拜’的情感去做判断的。” “这与我崇拜他无关。” 贺兰遥摆瞭摆手,说道, “就我目前看到的而言,明谷主是真的很在乎你,他有可能对别人不好,但绝对不会对你有半点不好。” 穆时说道:“希望如此吧。” 他们二人静静地坐瞭一会儿。 祝恒知道自己惹瞭穆时不高兴,十分知趣地没过来招惹她,而是在已经毁坏的伽落寺中走动,查看情况。 大约一个时辰后,燕阵阁的人到瞭。 燕阵阁一共来瞭十二人,为首的是长老石良明。燕阵阁共有四个大乘期,石良明与阁主修为皆在大乘期巅峰,如果不算穆时,他们能称得上是最强的正道修士之二。 他们十分警惕,先在伽落寺外佈瞭禁制,防止有敌人闯入,随即才拿著罗盘,开始观测伽落寺中适合当阵眼的位置,测算好方位后,十二人各自拿著工具,开始佈置镇阵。 这镇阵十分繁琐,子夜时开始佈置,直到天亮镇阵才成。镇阵成后,燕阵阁的修士们各自就地打坐休息恢複,石良明也擦瞭把汗,走向正看著舍利塔叹气的祝恒。 “祝阁主。” 石良明开门见山道, “栖桐宫那边的灵脉,阁主带人去封瞭,其他地方的灵脉,燕阵阁也派瞭人去。” “正道几乎每一个门派都建立在灵脉上,弟子皆依靠灵脉散发出的灵气修行。如此将灵脉封著,迟早会对修士们的修行造成影响,不是长远之计啊。” 祝恒回首,看向被掀翻屋顶的大殿,对石良明说道: “我明白,正道必须在短期内让那魔头伏诛。” 石良明也没继续接话。 此事说得简单,但做起来却会十分困难。 伽落寺有七个大乘期佛修,其中三个是大乘期巅峰,这些佛修们还有修习精妙的佛法,论实力,伽落寺强于正道大多数门派。 但就是这样的伽落寺,面对魔尊松宿,没能抵抗多长时间,就直接陨瞭。那名唤松宿的新魔尊,到底是个多么危险的敌人? 过瞭片刻,石良明询问道: “祝阁主可有给正道各门派去信?此事情势严重,大傢应聚在一起谈一谈应对措施。” 祝恒点瞭点头,说道: “我已经叫夕暮楼通知瞭各门派,东州那种没有设立夕暮楼之地,我也已经送瞭飞信过去。但聚集谈话一事……” 一道声音插入瞭谈话之中: “我给你们个诚恳的建议——不要聚。” 穆时抱著碧阙剑走过来,她迎著熹微日光,脸上和脖颈上还带著流淌著金色光辉的灼伤痕迹。 “你是……” 石良明看见瞭她怀裡的碧阙剑,瞭然道, “穆小仙君,没想到你也在这裡。” 穆时仿佛不觉得疼,她稍稍歪头,看向石良明时,脸上带有浅淡的、没有渗入眼中的笑意: “魔尊松宿有本事在极短的时间内毁掉拥有七个大乘期修士的伽落寺,你知道这意味著什么吗?” 她自问自答道: “正道各门派的大人物们如果聚在一起,抵抗的时间或许比伽落寺长点,但结果应该不会有什么区别——被他一锅端掉。” “如果我是魔尊,我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石良明摇瞭摇头,不认可穆时的说法: “他不知道我们会聚起来谈事。” “不,他知道。” 穆时抬起手,曲起手指,敲瞭敲自己的脑袋,说道, “魔尊屠杀伽落寺,这毫无疑问是一件动荡正道的大事,各门派的掌门和长老会聚集谈论应对措施,是很正常的举动。他一定能够猜想到正道的这一行动。” 石良明露出瞭困惑的表情: “可是,这种时候,谈事的地点应当会选在隐蔽之处,我们选地点时会考虑好,绝对不会让他猜到我们在哪裡。” 穆时仍然笑著,说道: “他猜不到,可以想别的办法来获知。他会来袭击正道,想必已经把西州内部拾掇得差不多瞭,这才几天时间?这位魔尊,除瞭武力高强之外,想必也不缺少手段。” 石良明为难地看著穆时。 穆时抬起手,做出瞭邀请的手势: “石长老,祝师叔,我们要不要赌一局?” 石良明先前还觉得穆时说话有逻辑,十分洗礼,但在她说要赌一局的时候,他突然觉得穆时的脑袋可能不怎么正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