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决皱瞭皱眉,问: “不是说过几日才来吗?” “是啊, 原本是这么说的,突然就改日子瞭,好像急著想来。” 莫嘉志看瞭穆时一眼, 道, “我与师父都觉得,是穆师妹在天城出现的消息传播开瞭,鬼君是奔著穆师妹来的。明师叔,穆师妹, 你们怎么看?” “来找我干什么?” 穆时揉瞭揉额头,说道, “算账吗?” 莫嘉志点瞭点头,说道: “师父给他设下的层层陷阱中,你是最终得利者。鬼君想要找你算账,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穆时叹瞭口气,说道: “行,他想和我算账,我就和他算……” 穆时话还未说完,就捂著脑袋弯下身。明决在她后方,一巴掌抽在她脑袋上瞭。 明决以命令式的语气说道: “药王谷又扩瞭三亩灵田,你要是没事做,就去帮忙种点奇花异草,今晚就出发。” 明决打定瞭主意,不能让穆时和鬼君见面。 至少现在不行。 穆时刚失去至亲,又被贺兰遥舍命相救,心中情绪动荡不稳。她才刚突破渡劫期,修为尚未完全稳定,要是因为心绪不稳而走火入魔就不好瞭。 “好,我去药王谷。” 穆时握著碧阙剑起身, “我最近忽然想吃桃子瞭,药王谷裡有桃子吗?” “有桃子,脆桃和软桃都有,也有杏子和黄樱桃,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明决在穆时顺从后,明显松瞭一口气。 “直接吩咐弟子打瞭送到你那裡去。” 明决将自己的腰牌递给瞭穆时。 穆时已是渡劫期,而且是有救世功德的,修真界没几个人会和她对著干。就算没有腰牌,药王谷也一定会厚待她。 但明决还是觉得,拿著腰牌更方便些。 穆时也没有推辞,接过瞭腰牌。 她没有在天城多停留,去夕暮楼用瞭一顿晚膳后,就动身前往药王谷瞭。 虽说是去帮忙开垦良田的,但药王谷弟子没有一个敢劳动她,隻是好好接待,要她在韶辉峰歇息,天亮后若有兴趣,可以去看看油菜花田。 穆时百无聊赖,在韶辉峰吃完杏子吃脆桃,吃完脆桃又吃软桃,最后竟然喝上瞭新酿的果酒,没什么酒味,隻有果子和糯米的香甜味道。 不过,即便是新酿的酒,穆时也还是喝到瞭微醺。她放下酒杯,回到屋裡,躺在床榻上,连被子都没盖,就沉沉地睡去瞭。 翌日,巳时初。 天城。 一辆马车从空中落下,马车是黑色的,有许多金饰镶嵌和垂挂。马车前方,拉车的并非普通的马,而是一匹半透明的白毛蓝鬃、四蹄燃烧著蓝色灵火的马。它力大无穷,既能飞天,也能在地上奔行,是一匹好马。 马车落地后,几缕黑雾从车轮上飘出,凝成人形。他们皆身穿黑衣,头戴乌纱帽,脸色惨白,瞳仁幽黑,怎么看都不像活人。 这是幽州酆都的阴司。 阴司走到马车前,撩开垂著的帘子,有一人从帘子后面走出来。 他也著一身黑衣,但黑衣做工比阴司们繁琐许多,挂有金饰,且有孔雀金线绣出的叶片纹路。他的头发未用发冠束起,而是随意地披在背后,偶尔有几缕鬓发散乱,被他用苍白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掖到耳后。 他脸上带著青面獠牙的鬼面具,遮住瞭面容,他人隻能从面具的孔洞中,看见他那双漆黑如墨,有些瘆人的双眼。 莫嘉志从问天楼走出来,稍稍打量鬼君。 虽然是前生后世的关系,但比起还不到弱冠之年就死去的贺兰遥,鬼君的肩膀要宽些,个子也高出瞭至少半头。 莫嘉志很快便收起打量的眼神,作揖道: “君上,天机阁早已备好瞭茶水和棋盘,请随我上楼吧。” 鬼君淡淡地应瞭一声。 他跟著莫嘉志走进问天楼,十二名阴司也在后方跟上。问天楼所有在来来去去的,忙碌的弟子都退避开,生怕挡瞭路,惹瞭这位幽州酆都的主人不高兴。 为瞭避免贵客辛苦攀爬,待客用的茶室修在瞭问天楼的三层。 茶室裡摆放著桌子、软垫,桌上摆著茶具,离桌子稍远的地方,放著一个香炉,缱绻烟雾从香炉中飘出,崖柏香的气味弥漫在茶室中。 “祝阁主呢?” 鬼君瞧著无人的茶室,语气淡淡地问, “不会要客人等他吧?” 他的声音也不似贺兰遥,更低沉沉稳一些,没有贺兰遥的那种少年感。 “昨日有人寻衅,将傢师捅伤瞭。” 莫嘉志站在桌边,说道, “傢师还在卧床,起不来,君上若有什么事情便同我说吧,您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办好的。” 鬼君波澜不惊地问道: “捅伤瞭?严重吗?” 莫嘉志答道:“挺严重的。” 鬼君琢磨片刻,语气淡淡地说道: “那便劳烦莫先生,带本君去探望一下祝阁主吧。” 莫嘉志:“……” 莫嘉志强作镇定道: “君上可否稍等一下?我去瞧瞧师父,看他的状况到底是否能见客。” 到时候他回来,就说祝恒还昏迷著,鬼君就算再想找人算账,也不能拿一个昏迷不醒的天机阁阁主怎么样吧? 鬼君没有一丝要退让的意思: “无碍,他若是昏著,我瞧瞧便走。莫先生,请替我引路吧。” 莫嘉志有些绝望地想: 师父,徒儿尽力瞭,您自求多福吧。 莫嘉志带著鬼君离开茶室,上瞭七楼。祝恒受伤不轻,明决正在七楼别的房间裡熬药,但这药味不是房门能锁住的,整个七楼都弥漫著一股汤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