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遥起身欲追。 “等等,穆小仙君——” 天铸阁的韩子石试图叫住穆时,问, “能不能给我们几天时间考虑?这不是小事,而且在座的很多人是长老或亲传弟子,不是掌门,不能擅自替门派做决定。” “我倒是可以做决定。” 君月怜站起来,说道, “我来这裡之前,我师父就给瞭我替合欢宗做决定的许可。或者说,她已经提前做好瞭决定。合欢宗的修士虽然有点正邪难定,但合欢宗是个正道门派——她是这么说的。” “怎么样?小剑尊,你看不上眼的合欢宗,其实比大多数门派都有气节,有没有为你对合欢宗的蔑视感到懊悔?” 穆时停住脚步,有些烦恼地说道: “懊悔倒是没有……隻是增加瞭一些新的蔑视对象,觉得有些门派比合欢宗更差劲。” 君月怜沉默瞭片刻,感慨道: “你这人可真是讨厌啊……” 穆时问:“要你的喜欢有什么用吗?” 就在这时,祝恒唤道:“穆时。” 穆时回头看向他。 “给在座的各位长老们三天时间吧。” 祝恒看著穆时,对她说,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拥有著在短时间内拿定主意并实施的魄力。” 白肃惊讶道:“才三天?” 韩子石也觉得时间不够: “三天,这时间也太少瞭吧?至少也给个七天的时间……” 贺兰遥站在穆时背后,心裡有些难受。 将今天也算上,穆时隻剩下二十五天的寿命,她也隻有二十五天的时间能用来和魔修作对。三天的时间,他人说起来轻轻松松,但对穆时来说,这已经是很大的让步瞭。 “最多三天。” 穆时的情绪非常平静,质问道, “面对这种必打的、晚打不如早打的仗,犹犹豫豫磨磨蹭蹭,不觉得给那些死在仙魔大战裡的先人丢脸吗?” 韩子石有些受不瞭瞭,问: “你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 “你们是小孩子吗?” 穆时抬高瞭声音,问道, “需要我温声细语地哄著?要不要从隔壁村裡挤点羊奶,让你们喝饱些别饿著肚子?” 说罢,穆时也不管在座衆人难看的脸色,径直朝大门走去,用灵力拉开木门出去瞭。 待贺兰遥也跟上去之后,那两扇门“咣当”一下合拢,剩下一室安静无言,心中含著羞耻和愤怒的掌门和长老们。 明决坐回座位上,指责道: “都怪你们,害我被年少的师侄鄙视瞭。” “……” 孟畅无言地望向明决,那眼神仿佛在说:她鄙视你也不是一天两天瞭。 已经离开议事堂的穆时走向东侧看台。 贺兰遥站到她旁边,也望向湖东云雾流淌的山间,一边看景色,一边问: “穆仙君,你生气瞭?” “不,没有生气。” 穆时趴在栏杆上,说道, “正道的反应在我的预期之中,灾难尚未波及自身,便不愿意出力,很多人都是这样的……而且,三天的确太短瞭,但我给不出更多的时间瞭。” 贺兰遥也觉得,穆时对正道很严苛。 可是他又觉得,正道无权指责穆时—— 因为这个正在逼迫正道做选择的人,对自己更加严苛。 “我也没有把握,我究竟能不能在单打独斗中赢过魔尊。如果我打输瞭,我今日的行径,相当于拉著所有正道去赴死。可这又是正道的存活概率最大的一条路,我必须拉著整个正道去赌……” 穆时低下头,看著自己的双手, “我要是有渡劫期的修为就好瞭。” 贺兰遥站在旁边,问: “你很渴望渡劫期吗?” “哪个修士不渴望渡劫期呢?” 穆时仰起头,抬手去抓握空中的月亮, “我也是个不可免俗之人……我触摸过渡劫期的边缘,那种磅礴的、不可匹敌的力量,让我很是神往。” “我离渡劫期已经很近瞭,可就是差瞭一点点。究竟差在哪裡,我也不怎么清楚。我隻知道,那一点点,就如同一道天堑,将我牢牢地挡在瞭渡劫期之下。” 穆时叹瞭口气,说道: “我此生应当无缘于渡劫期瞭吧。” 贺兰遥觉得这不符合穆时的性格: “那你打算放弃追逐渡劫期吗?” “不,不会放弃追逐的。” 穆时稍稍挪手,瞧著指缝间露出的明月,她轻轻地笑瞭下,说道, “活著一天,就追逐一天。我何时死,或许不是我能决定的。但像是否追逐渡劫期这种决定在我的事,我绝不会轻易撒手。” 贺兰遥也笑瞭下,说道: “穆仙君,像你这样的人,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命运,才能将你打倒。” 穆时放下手,眼角微弯,说道: “老实说,我也很好奇。” 他们一起在看台上待瞭会儿。 永梦湖看日出一绝,但时间还很早,未出子时,还远不到太阳该升起的时候。 等到丑时过半的时候,议事堂的大门敞开,各长老和掌门纷纷散开。 林桑储捏著厚厚的一打信件,走到穆时和贺兰遥这边。 “穆师妹,你出议事堂之后,师父和地处中州西的门派确认瞭一下近几日对魔修的应对措施,丰阁主也教授瞭一些更易抵御魔修的阵法,除此之外并未商议什么要事。这是师父让我转告你的。” 林桑储拿著信件,解释道, “这些信是长老们写的,他们之中的许多人,为瞭避免行踪暴露,短时间内不会离开天水阁。他们与各自的门派联系时,也不会直接飞信,而是由天机阁代为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