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得失
“主公请看,那刘虞老儿已经逃不了,士卒渡不了河,还真就止住了溃势!” 公孙瓒眯着双眼,一眼望去,挥手止停了身后的骑军,示意他们不要冲动,先观望一番。 这渝水的最北部,乃是一个半圆形,刘虞残军所处的之地,正是那顶点,三面皆是河水,见此情此景,其士卒也不再逃窜,而是背水列阵,似乎已经准备做好了殊死抵抗的准备。 公孙瓒见此情形,扶着那打理的略显威武的美鬓,挥着手中马鞭指向前方的敌卒。 “续儿,是为父输了!” 公孙续当然看到刘虞的打算,准确来说是田畴的打算,刘虞一直都处于惊弓之鸟的状态,此时的安排,基本都是交由田畴和鲜于辅二人来决策。 公孙续刚想笑回父亲的话。 但公孙瓒没给他这个机会,又朗声说道。 “但为父却又未输,你来说说,此时,该如何拿下刘虞?” 公孙续收起笑意,沉思片刻,随后说道。 “父亲,只要与其对峙,等到田将军赶来,或是围困其几天,便能兵不血刃的拿下刘虞!” “好!你这就派后军砍伐树木,安营扎寨,看看他们能逃到何处!” 公孙瓒军远没有那么多的帐篷,他让后军那些疲累的骑卒,砍伐树木建立营寨,并不是真的打算住在这与这不到两万的残军对峙。 就只是为了两字——攻心! 两军交战,攻心为上,公孙瓒今日就按照公孙续的提议,与刘虞的人马对峙。 他偏偏要让这群人看到,自己不急,看看双方能耗到何时,除了辽西的几座郡城被占据,可以作为缓冲的地点。 可人的双腿,又怎能跑过四只马腿,从一开始,刘虞除非有正面击溃公孙瓒的实力,不然就一直是处于被动。 刘虞虽得民心,有人和之利,可却不能为己所用,得与不得,又有何区别? 不管是从现实和理想来说,拥有民心,便不能操之过急,要是刘虞据城而守,军民同心,光凭公孙瓒这三万人马,光是将先前失去的城池夺回来,就会死伤不少的人马。 但是战场就是如此,真真假假,若是公孙瓒多加派兵驻守阳乐城,那这座辽西郡城就不会丢,不会丢,刘虞就不会率军深入。 不深入就无法彻底生擒他,环环相扣,这一切,可不是他一时之间便想出的计策,先前在阳乐时,计策不成,便只能继续等待时机。 最后,果然如他所料,刘虞等人还是惧怕自己,只要在城墙之上击鼓呐喊,随后趁敌军还未围城,从东门而出,与先前所驻扎在城外三百里开外的骑军汇合。 之所以今日冲锋,是因为公孙瓒见到刘虞士卒的锐气都已经被磨耗的差不多了,且冰面完全消融,刘虞想逃到北方与乌桓联合,也都变成无稽之谈。 从辽西到辽东属国,除了越过昌黎,不然都被渝水所挡,要想迅速过河,除了河水结冰,不然就是痴心妄想。 北方人不擅水,可不是说说而已,连制造一小船,都要耗费较多的时间,更何况是大船。 就算是打造小船,他们也缺乏经验,如果就几个人陪着刘虞过河,也未必就能安全。 没有马匹,在这广袤的土地上,回到阳乐城都非常困难,要是再往北方联系乌桓,又要担心落井下石,种种得失衡量之后,刘虞便不打算过河。 况且公孙瓒完全不担心刘虞能够暗渡渝水,从自己的手掌心溜走,他远比刘虞这位幽州牧更了解辽东辽西的地势,戍边多年,大致的模样,都在脑中记得一清二楚。 直到夜幕将近,公孙瓒还是没有足够的耐心,便来到两军阵前,呐喊道。 “襄贲侯!只要你让麾下士卒降了,我保你不死,依然让你坐幽州牧之位,如何!” 刘虞依然坐在乘车之上,只是脸色铁青,不知该如何回应,于是只能再次询问身旁的田畴。 “子泰,依你之见,我们还有胜算吗?” 田畴哀叹一声,顿了顿,说道。 “主公,您可要想清楚,公孙瓒留您一条性命,也要将您软禁在府邸之中,自己掌握幽州的军政,民政,依畴之见,也只能降了。” 鲜于辅也是理性之人,同样说道。 “主公若是降了公孙瓒,就如同真天子和那伪天子一般,但就算如此,主公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只需静待时机,幽州大多数人都心向主公,此时已到了绝境,将士就算想殊死一搏,那公孙瓒精通骑兵战术,只要率军迂回骑射,我们这些步卒,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啊!” 刘虞听两人进言,也是长叹一声,说道。 “让将士们死战,也已于事无补,降,便降了吧。” …… “你领十万大军来征讨我时,可曾想到如今的下场?” 公孙瓒手指刘虞的脸,笑声质问道。 “败便败了,为何至此来羞辱于我?” “我羞辱于你?” 公孙瓒不觉得自己所言有什么羞辱不羞辱的,哪怕已经放缓了语气,没有以鼻孔示人,就已经是他克制了些了,何谈什么羞辱呢? “那你说说,为何会想到背水一战?” 刘虞没有必要说谎,脸色坦然的实话实说道。 “我帐下一位大才,田畴的计策。” 公孙瓒看了看被五花大绑的田畴,见他身上所穿的衣着,便知道这是个不会领兵打仗的主。 “果然呐,有什么君,便有什么臣,你们两人,真是让我贻笑大方,你用一谋士的计策来统率三军,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刘虞无言,沉默不愿回答。 成王败寇,自古以来都是这个道理,他如今没有沦落到寇贼的待遇,还不是因为幽州的百姓心向刘虞。 …… 公孙瓒大战告捷,收编了刘虞的五万多降军,大军一直从昌黎,直奔阳乐,往蓟县进发,他终于要接手幽州,心中自然澎湃汹涌。 意气风发,他没有将全部降军收编,但也差不多全部收编,要说死伤,也就是一两日的时光,且刘虞大军基本都是溃散,真正的交战的时间就更少了。 近身厮杀少了,伤亡也就少了,公孙瓒觉得,这些降军都不能浪费,能收编就收编,都得为己所用。 原本只有两万多兵马的他,突然一跃而成为接近十万兵马的诸侯,虽然这些降军战斗力感人,但人多势众所带来的心理影响,无疑是非常大的。 一路上大军绵延近百里,何其威风。 阳乐城的守军见到刘虞被生擒之后,就身处在公孙瓒的身旁。 城墙上的守将和士卒见了,根本就不敢抵抗,连忙打开城门,迎接公孙瓒。 就是如此,整个幽州的局势,甚至是河北的局势,又开始微妙了起来。 ~~ 信都,府内 “主公!幽州传来战报!刘虞果然败了,就如同逢先生、张将军所说的一样,刘虞大军溃散,都是成了降军,被公孙瓒收编,此时公孙瓒的兵力非同小可,战报是刚刚传来的,公孙瓒大军应当还需几日才能抵达蓟县。” 袁绍见逢纪和张郃所言,属实不虚,也是连连叫好,如此一来,那些早已商量好的战略计策,便可以实施。 公孙瓒的实力越强,袁绍就越兴奋,除非公孙瓒能有以一敌二的能力,不然袁绍就不会有丝毫惧怕。 公孙瓒兵马越多,并州北部受到的压力就越多,赵瑾定然不得不加派守军,如此一来,又能分化其兵力,削减其实力,便能多一分胜算。 “那接下来,是否得派人出使蓟县,与公孙瓒定下盟约,不日合击赵瑾。” 袁绍这一问,就是看看有没有人自告奋勇,前往蓟县说服公孙瓒。 排在右侧中间的一位谋士出列,此人正是许攸。 “攸愿往蓟县说服公孙瓒,攻赵之事,刻不容缓,主公若是愿意,明日清晨之前,准备好绫罗绸缎金银,以及姿色上乘的美人,攸便即可出发!” 许攸之前的表现可以说是平平无奇,但也是有些才干的,如今自告奋勇当说客,袁绍还是喜悦的,毕竟他的谋主荀谌,还有逢纪都没有出声,都表示不愿前往蓟县。 此时只要是个谋士,有点能耐的,袁绍都会答应。 若将这联合攻赵一事视作烹饪。 那荀谌和逢纪,再加上个审配,都已经将食材和烹饪手法传授于袁绍这个厨子。 他只用将菜炒出便可,而此时,就需要说服公孙瓒来品尝自己所炒出的菜肴。 “好!子远所要求的,今日我就令人操办,但你要记住,结盟不是目的,联合公孙瓒出兵并州,才是此行目的。” “攸,定然不负主公之信任,不说服公孙瓒,誓不回信都!” “好啊!你能有此觉悟,我就宽心了。” 正当袁绍和许攸互相“恭维”之际,府外却又有卫兵前来通报。 “主公!” 一名甲士脸色有些慌乱快步走到堂内,单膝下跪抱拳行礼道。 “主公!城外有人求见。” 袁绍眉目微皱,斥道。 “求见便求见,你这副模样为何?” “主公,求见之人,是那都亭侯,吕…吕布。” “吕布?可是那吕奉先?” “正是。” 听到是吕布前来求见,堂内的谋士武将顿时乱作一团,议论纷纷,无不惊奇。 “他人在何处?” 袁绍毕竟是集团董事长,还是有些魄力的,不至于听到吕布的名号便心神慌乱。 “正在城外,还有随他前来的数十名骑兵。” 听到吕布只带了数十人前来,他也放下了些许戒心,毕竟面对此人,对其勇武敬畏是一回事,对其用意的揣测又是另外一回事。 但此时吕布的声评可没有遵循历史轨迹那般声名狼藉。 众多诸侯都知道他是为了王允的义女,潜伏在董卓身旁,至于后来跟了李傕,助纣为虐,也算不上是多大的罪孽。 要说他最大的罪,就是该殊死厮杀之时,见敌军大势,不顾丁原的安危,纵马到宫内去寻找貂蝉。 用一句话总结,不过就是一个为了女人不管不顾的傻大粗,再带点忘恩负义。 丁原和董卓之死,他只是间接关系,算不得上是直接关系。 董卓是被赵瑾杀的,丁原是中毒箭而死,在外人看来,跟他吕布没有多大的干系。 袁绍思忖了一会,便对这名甲士说道。 “你先让他在城门外候着,如何处理,我先与几位先生商量一番。” “是。” 等这名甲士刚走出府,审配便出列痛斥道。 “主公可不要因为吕布的勇武便接纳他,在配看来,此人乃不忠不义之人,主公是知道的,王司徒现在就身处晋阳,若是主公重用他,后果不堪设想呐!” 审配的意思很明显了,别用吕布,要么杀了,要么擒了,那貂蝉还在晋阳呢,说不定只要这位红颜祸水伸伸手指,这吕布的魂又要被勾过去。 吕布身为将领,自然是要统兵的,而此行前来只有数十名亲兵,要是让他统兵,所率领的兵马还不是袁绍的人马。 若是真要抵挡不住那王允义女的诱惑,带着兵马一并投靠赵瑾,袁绍岂不是成小丑了? 听到审配的进言,袁绍颔首点了点头,便打算让人赶走那吕布。 逢纪却及时的出列说道。 “主公哪怕不打算用吕布,也不能将他拒之门外,应当先将其迎入城内,之后如何处置,还不是主公一念之间的事。” 袁绍本就没打算如此简单的决断,他帐下谋士多了以后,往往都要听取各方的意见才会下决断,偏偏这些读书人总喜欢云里雾里的,或是当谜语人卖弄才能。 明明腹中有良策却不打算先说,都要看看身边的同僚的计策如何,才肯说出,生怕被比下去,或是献丑,亦或是准备个重头戏,打算最后进言,以此彰显自己的才能。 总之,这个现象是在袁绍这里,已经习以为常了,那些将领都见怪不怪了,更何况袁绍本人。 “你们都曾对我说过,应该广纳贤才,这样才能称霸天下,如今不用吕布,却将其软禁起来,那日后还会有贤才来投奔我吗?” 袁绍这番话也是有道理的,不收就是不收,收了不用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可还没等逢纪替袁绍解惑,审配便已经指着他骂道。 “你劝主公将吕布收入麾下,若是哪日出了些许变故,亦或者他本来就包藏祸心,你有几条命能拿来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