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喜迎
只剩不到一半的守军赶忙从城墙之上往城内撤离,田豫早就制定好了撤退的计划,毕竟只是座孤城,他又得到了公孙瓒的命令,不必死守阳乐城。 提前规划好撤退路线,肯定是有备无患嘛,他还特意从百姓最多的大街撤退,这样一来,刘虞军定然不会为了追击他们这些“溃军”而侵扰百姓。 可那些杀向田豫的攻城士卒可不愿让这百金的头颅从自己的眼中溜走,纷纷怒吼的挥舞手中兵器,夺下城头都没有什么封赏,没有先登之功,那就要靠敌将首级来获得军功。 若是这些先军没有离田豫那么近,自然也不会如此骁勇的杀向田豫。 偏偏是近在咫尺,却又好似远在天边的富贵,让人感到唾手可得,又或是遥不可及。 这种若隐若现的机会最让人欲罢不能,让人冲动的失去理智。 就好似半裸的美人露出半片雪白肌肤,眼神妩媚的勾引着单身多年的饥渴大汉一般。 身为刘虞麾下的士卒,军功是什么?他们可从未得知,如今有了立功的机会,自然是战意十足,锐不可挡。 特别是刘虞对近一半的军中将领进行了裁撤,那些立场不坚定的将领统统在田畴等人的慧眼之下,被革职或是夺了兵权,空闲的军职可不少。 这也正是让这些士卒为何如此立功心切,当真正的进入到那种厮杀正酣的状态之中,大脑就已经被杀意控制,不停的挥舞手中的兵器,直到自己倒下。 溃散并不都是从前方厮杀的士卒开始的,往往是中军见到大势已去,前方的同袍倒在血水之中,这些还未与敌军交战的士卒就已经未战先怯的转身逃窜。 田豫也未曾想到前两日还略显疲软的敌军,破城之时,竟然如此骁勇,也是神色大惊,招呼着身旁的亲信,脚步的加快的往城内撤退。 “主公快看,阳乐城已破!” 刘虞见这小小的阳乐城终于攻破,心中也是喜悦,就这些老弱病残混杂的守军,都拦着他十万大军接近三日,实在有失脸面。 不过好在结果是一样的,城终究是破了,且没有丝毫变故,那公孙瓒压根就没有前来支援,若是先前众人将他当作是凶残的狼的话,此时都纷纷嘲笑他是守门的。 齐周策马来到刘虞身旁,也是报喜道。 “主公只用三日不到破城,且还是如此讲武德,属下从未见过这般攻城,还能在三日之内破城,实在是令人大开眼界啊!今次一战,主公胜公孙瓒太多,就不该听那些迂腐之人所言,早日讨伐公孙瓒,只怕幽州早已一统!” 刘虞虽然知道齐周是在拍马屁,可这不耽误他心里暗爽啊,这马屁拍的还是十分受用的。 可想到麾下士卒要攻进城去,刘虞一改笑容,严肃说道。 “齐周!” “属下在!” “传令前军,攻入阳乐城后,不得侵扰城内百姓,不得抢夺他人财物,违令者…” 说到此处,刘虞看向了身旁的田畴,后者挥舞左手从上而下一劈,已经给出了自己答案。 “违令者,定斩不赦!” “诺!” 齐周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他见刘虞犹豫的那一刻,还以为只是要下令打几十大板了事,若是连斩首都不敢,只是受些皮肉之苦。 那些第一批攻进城内的士卒,定然不会约束自身,肯定会毫无顾忌的抢夺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或是当地有名有姓的豪绅,反正抢了这些钱,也就是打板子。 我连真刀真枪都不怕,杀进城内,屁股和背受些伤又如何,光是抢来的钱财,就够他下半身衣食无忧了,比起打板子来说,风险和所得的利益不成正比。 自然也就不会在意这军令了,可若是以斩首为处罚,这些士卒肯定会认为即使抢来了钱财,也是有钱没命花,都是些身后之物,才会有所顾忌。 齐周得到刘虞的军令之后,策马冲到前军,也是同样大吼道。 “主公有令!进城之后!违规军纪者!斩!” 当田豫带着剩下的残军全都撤到了城中的街道之上,那城门处抵挡着攻城槌不断轰击的城门,终于被撞开。 “咚”的一声巨响之下,攻城车的棒槌将城门击开,发现城门内部已经没有守军,只剩下一些堆积木石来挡在城门处,没有人力来抵挡攻城槌的冲击,城门也只能被攻破。 此时西面的城墙与城门全部沦陷,刘虞麾下的士卒如海水涨潮一般的涌入城内,不过阳乐城并不算是巨城,想要容纳十万大军还是太过牵强。 刘虞又让齐周、鲜于银领三万大军依然驻扎在城外,也算是留个后应,先前所建造的营寨可谓是物尽其用。 刘虞乘坐于战车之上,前方的驾驭战车的士卒有条不紊的缓速进入阳乐城内。 原先那些想要取得敌将头颅的攻城士卒也只能无功而返,心中累积阴郁。 好在田畴见敌将田豫已经靠着城中百姓为挡箭牌,已经逃出东门,刘虞先前也不令那数千轻骑绕到东门阻击,只能给他跑了。 即使没有敌将的头颅来换取封赏,不仅是鲜于辅谏言要封赏那些先登之士,田畴也同样附和,刘虞虽然节俭,但并不是抠门之人,什么地方该花,什么地方不该花,他心里还是有个度的。 便也赏赐了那些先登士卒,此时的刘虞军中,士气可比刚刚奔赴阳乐城还要高涨一些,因为眼中终于见到了收益,在这恶劣环境之中作战,大都是身体不适,更别提年节将近,按照如今这个进度。 刘虞若是不能与公孙瓒速战速决,那正旦只能在辽西过了。 城内欢呼的不只是刘虞军士,同时间,竟然还有百姓喜迎刘虞,纷纷在街道旁笑脸相迎的,可谓是仁义之名,早已传遍整个幽州。 从刘虞攻城时候,不愿以火箭,抛石车这样会误伤城内手无寸铁的百姓举动来。 此时的抛石车还未经过改进,体积较小,抛射的距离也不算远,这种器械自从春秋战国时便有了,只是后来经过改进,不管是威力还是精密程度都是不断提升的。 在火炮被研发出来之前,攻城时,还得是靠抛石机,投石机这样的攻城器,对守军的打击最为强烈。 而能投射多重,多远,能使威力发挥最大,这也是一门学问,此时的投出的石头,远称不上是巨石,对城墙的打击的也不算大。 用游戏话语来讲,就是一轮轮的投石,只能对守军造成打击,导致其伤亡或是士气上的打击,对城墙的耐久度损失极少,不过对于刘虞这样攻下一城就将其纳为自己的领地的诸侯可却少之又少。 在他的思想里,现在对城墙摧毁过大,等攻下城后,这城池还是得自己来修,且还要征发百姓来修补城墙,比起那些攻下一城便屠掠一城的做法来说。 刘虞不得民心简直就是有违天理,这也正有了百姓在街道一旁,见到敌军攻进城内,不紧闭屋门的躲在自己家中,而是出来笑脸相迎。 可见公孙瓒与刘虞在幽州的名声这块,差距有多大,以至于造成这样的特殊对待。 就算边境之地,尚武风气十足,民风较为彪悍,可这些增益都是对参军的青壮而言。 要可知道,人民的组成并不都是青年、壮年的男子,这只是占到其中的一部分,老幼妇人才是最大的比例,简而言之,手无寸铁的百姓永远是比士卒多上数倍的。 比起那些游牧民族,几乎可以说是全民皆兵,但是在以农耕为生计的汉人,要是所有人都去打仗了,田谁来种?庄稼谁来收? 田地可不会如同牲畜般随军一同出征,稳定性代表了他们的生计。 “州牧大人终于来了!快看,那是州牧大人!” 即使是八岁孩童,也都听闻过刘虞的声名,哪怕衣着单薄,也不畏惧寒冷的出来迎接刘虞,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刘虞能让治下百姓安居乐业,轻徭赋税,仅此两点,此时能做到这样的人却只有一掌之数。 “老头子你快来看看啊!刘州牧来了!你不是常常说州牧来了,我们的苦日子就到头了吗?” 一名老妪弯曲着背,嘴中还在念叨着老伴的名字,身上最外层裹着的粗布衣,便是他老伴的衣服。 就在三日前,刘虞的十万大军刚刚抵达阳乐城下的时候,还在盼望着刘虞能入驻阳乐城的时候,而这位身材佝偻的老妪的丈夫已经扛不住饥寒交迫,先一步撒手人寰了。 偏偏连安葬尸首的钱财都没有,尸体也就拿草席一卷,置在屋中,哪怕城池没有被四面包围,但依然是不允许百姓出城的,这也就没被安葬。 好在寒冷是寒冷,尸体还没发臭腐烂,等见到了这位大家翘首以盼的刘州牧之后,她也算是代替老伴见了一见。 刘虞虽然被众将士护卫在军阵之中,可他乘于战车之上,手扶车栏,挥手向街道两旁的百姓致意,回应着他们的对自己的欢迎。 当大家看到刘虞身上,除了一件破旧的毛衣披在外面,寒风吹过,将里面打满了补丁的棉衣时不时的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其中一孩童疑惑当即向身旁的母亲问道。 “娘,刘州牧不是大官吗?怎么里面穿的衣裳跟我们也差不多啊?” 孩童的话总是那么的真诚,比起老人或是青年嘴中说出,往往都更有说服力,后者可能会被人收买,替刘虞说些好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眼前并不一定为实。 可这还未满十岁的孩童嘴中说出,站在他身旁的母亲也是心中一颤。 或许是因为家境贫寒,用不起油灯照明,夜里织布缝制布衣的妇女,眼睛就已经跟老者一般昏花,看不清那被簇拥在中间的刘虞的身影,只能看到其轮廓。 “傻孩子,州牧心疼我们穷苦,与我们一样节俭,所以才会让我们少交赋税,不然,怎么会把一件衣服打那么多补丁?” 这孩童还是有些不太明白母亲的意思,只是知道刘虞的生活,也没比他们好到哪去,也许也就是吃得好些,穿的好些,被很多人围在中间罢了。 他与几个发小一同玩耍的时候,也是被围在中间,顿时间,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虞虽然也是笑脸相迎,可有时却是苦笑,对着与他共乘一车的田畴叹道。 “看看这些百姓,多么的瘦削,哪怕是寒冬,也没有棉衣穿,也难怪这些百姓见到我纷纷前来相迎,他们过的可比北平郡的百姓还苦啊!” 右北平是与辽西接壤的,刘虞所管理的疆域,右北平离公孙瓒最近,也是最为穷苦,可这辽西的百姓比右北平还要苦上一些。 此时所谓的富庶,除了那些真正的大城,各个县城无非就是比惨。 你那边的百姓都能吃的五分饱,我这边的百姓吃的六分饱,我治理地方的能力就比你好。 可这所谓的“好”是真正的好吗? 都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辽西本就在地理位置不比右北平,更别提是在公孙瓒的治下。 也不是说公孙瓒有多么的残暴或是压榨百姓,虽然他也是约束麾下士卒,但也没有约束到底。 且就算按照朝廷以往的税收,将这些钱财装进自己的裤腰带,对这些百姓来说也是负担。 这些苦寒之地可不比中原,拥有肥沃的土地,适宜的气候,一亩地的产出的粮食也不同,可若是两地的赋税相同。 那性质,也就截然不同了,治理地方更多则是机变,而不是死守规矩,一成不变,朝廷终究只是朝廷,朝中的大臣,皇宫内的天子,不会亲自到辽西来看看当地的百姓是如何过日子的。 他们只知道有多少户人,就该交多少税,整个大汉,全国都是如此,都是按照人头税等制度来征税。 没有做到因地制宜这一条件,这也正是为什么有些地方动乱不止,有些地方却没怎么发生过动乱。 区别对待,也要将“区别”做到真正的区别,在温饱都困难的地方,本就应该减轻赋税,而不是等天灾人祸出现了,再去补救。 到酿成大祸时,就为时已晚了。